此时,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军医又例行吩咐几句,司琅只“唔唔”随口应着,实际压根儿一句没听进去,因他此时忽而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他不曾与林瑾瑶多相处过,但此时他对面的三哥司瑁却不是这么回事啊。林瑾瑶是林瑾宁的妹妹,司瑁是林瑾宁的丈夫,所以,司瑁之前必然是接触过林瑾瑶的!
想通了这一点,司琅的眼睛就亮了,满心就想着怎么在司瑁那里套话出来。
倒是司瑁全然不知此刻已有主意打到他身上来,只艰难的将头转向另一边,满脑袋只想着回京怎么和林瑾宁交代。
这一回可真是无妄之灾。
却说头一天司瑞与司瑁才来到了营中与领军镇显王交接了军粮,又无意听闻了早些时候司琅受伤之事,念在林瑾宁的面子上,司瑁便好脾气打算替林瑾瑶看看司琅的情况,便不如司瑞一样只是例行询问了几句,而是打算弄清楚前因后果,好回去交差。
不想,这兄弟二人才在帐子里头接头、还不待挥退帐中其他闲杂人等呢,不知从什么地方就跳出来个持刀小兵,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一刀砍伤了躲避不及的司瑁的左肩膀不说,之后还顺带着一头撞上了见势不妙上来帮忙的司琅,让他跌了个大跟头一下子摔在地上。
这下好,司琅刚刚收口的伤处又裂开了,论起来比莫名被砍的司琅伤得还重些。
偏偏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且这帐中众人尽是司琅近日才提拔起来的,谁也没想到竟会平白发生这么一出。而那小兵惹出这么一回事之后就一下子自刎而死,莫名让司琅司瑁两人担了这么一场祸事。
故而,司琅来到军营中的第二天,就挂了彩。反观司琅,他的这些日子过得就更是胆战心惊。
比如他之前那次受伤,就是因为在两军对垒时,不小心中了来自己方士兵的冷剑,且若非旁边有时刻注意他安全的下属拉了一把,只怕他这回就不只是受伤,而是身亡了。
再加上不知是谁向和藩透露了营中有皇子的事儿,来自敌方企图干掉他的刺客真是数不胜数,司琅实在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好在这回他伤上加伤之后,舅舅镇显王已经下定决心要上折子将他送回去,弄得好的话,没准儿这回他就可以和大哥三哥一道儿回京了。
这样一想,司琅倒是放轻松了一点。
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他在营中这些时候压根没帮上镇显王多少,反而总是因为身份问题拖后腿,还不如早点回京,对大家都好。
司琅想得不错,关于两位皇子受伤的折子十万火急的送回京城,皇帝也批复允许司琅返回。
可惜同样收到了消息的闵家人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更别说这其中还加上了一个向来最会见缝插针的环贵妃,她虽被禁闭,但做些小动作却是容易的。
果然,不多时,关于返程时在一大峡谷遭遇敌军突袭,三位王爷同时下落不明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京城。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别说沁妃、赵嫔等都险些晕过去,就是原本就胎息不稳的林瑾宁也险些再次流产,好容易被锦罗保住了胎,却落得个在生产前再也不能下床的结果。
不能下床?可林瑾宁怎么也放不下心,当即写了信往林家与宪王府而去。
写给林家的,是林瑾宁委托父亲派些人手去寻找司瑁。
每个传承多年的世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下人们存在,以专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如今方寸大乱的林瑾宁也顾不得如何向家人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些了,只一心想着要将司瑁救回来。
而写给林瑾瑶的--这封更露骨些,是请林瑾瑶进宫告诉沁妃,此事与闵家必然有一定关系,请沁妃抓紧盯着--她可没忘记前世闵家做的那些事,更别说如今还有个同样回来的闵巷桡呢!
这个时候,林瑾宁可顾不上隐瞒什么了,所有东西都先紧着找回司瑁再说。毕竟她多一分隐瞒,司瑁的性命就少一分保证,若是司瑁没了,那她下半辈子活着也是没意思。
两封信,由林瑾宁陪嫁里有几分武力的下人驾着马车送锦绣与锦素分别送去,且这中间信件也再没有过他人之手,而杨氏与林瑾瑶看完信后,也是立时将原件烧了,再各自转身去找林记安与沁妃。
此事一了,只能等在府中干着急的林瑾宁更是寝食难安,只能靠锦罗开些安眠的东西助以安睡,很快,林瑾宁就消瘦下去,更趁得近四个月的肚子显了。
京中此时也是一片混乱,只有澧王一脉趁机在大肆拉帮结派,哪怕原主如今尚在禁足未出也没有妨碍什么。倒是如今同样有权有势、亲子六皇子也日渐大了的蕊贵妃一脉却是风平浪静,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倒显出几分不平常来了。
待到又过了好些日子,四皇子一脉的官员却依旧没有一点遮掩,反而愈发嚣张,似乎皇位已是司珏囊中之物一般。
而此时,一直在府中养身体的林瑾宁,也终于忍不住满腹焦急与愤怒,准备做些什么好泄泄火才是。
若非怕闵巷桡猜到了她们两人是同样情况,她又何苦要一直被动挨打?又何苦要一直为自己的种种行为作出合理解释?
不过如今她却顾不上这些了,若再不做些什么泄泄火发发气,只怕她就只能带着孩子一起下去了!
☆、第七十章 栽赃嫁祸
这些日子闵巷桡过得很风光。
因为她所有的“预言”都陆陆续续实现了的缘故,爷爷也日渐看中她,家中其他人也愈发尊重她,就是那个自从她嫁入驸马府后对她就不怎么热络的妹妹闵巷榆,后来的日子见到她也乖觉多了。
瞧瞧,好处有多少!
望着桌上闵巷榆刚刚使人送来的白绵如意糕,虽然之前从来都是赏给下人,但这一回嘛……近日满心的得意还是促使闵巷桡从盘子里捻了一块儿吃了。
“我这个妹妹啊,近日总是往我这里送东西,却不过是因为有事相求罢了,平日里头可是想不到我的。”说是这么说,但闵巷桡满脸的轻视却丝毫未掩饰。
闻言,一边伺候的丫鬟立时上前奉承道:“夫人这样的人物,莫说澧王妃原是夫人的妹妹,便是奴婢这等下人,也是很愿意上来沾沾仙气的。”
“就你话多!”闵巷桡轻轻瞥了那丫鬟一眼,嘴角掩不住笑的指指桌上的白绵如意糕道:“赏你了。”
“谢夫人!”得了赏赐,那丫鬟也高兴得很,立时便将点心端下去退到了一边。
闵巷桡倒是很高兴,哪怕她无意之间看到那丫鬟只咬了一口糕点就放到一边不吃了也依旧高兴--既高兴自己得到了奉承,更高兴闵巷榆竟被一个丫鬟给自比了。
对,闵巷桡就是讨厌闵巷榆!哪怕她们曾也有那么一点儿姐妹情,也被后来两人丈夫的身份之间的天壤之别而分间了。
谁让闵巷榆嫁的比她好呢,谁让闵巷榆……曾经看不起她呢。
也因此,闵巷榆送过来的东西她通常都是顺手赏给了下人,而她自己却是向来不碰的,便是这一回吃了一块儿点心,也不过是头一回罢了。
不过没过多久,原本一脸阴沉的闵巷桡就变了脸色,竟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坏了周围服侍的丫鬟们。
“来人呀!快来人……夫人?夫人……快去请太医……”周围的丫鬟立时手忙脚乱,还有两个当时就软了腿,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闵……巷榆……我……”胸中剧痛的闵巷桡脸色忍不住扭曲了,只瞪着眼睛抓着领口说不出话,竟就这么断了气。
一边的丫鬟见她突然没了声息,便大着胆子上前一探,这一下,却马上跌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夫人……夫人没气儿了!”
屋子里立时一片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