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抬眼看到楚王精神奕奕的站在厅中,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怕知道他还活着,但是亲眼见到,仍旧忍不住有点小小激动。只是不便说话,上前福了福,“见过皇上。”
皇帝道:“传朕的旨意,今有靖国公府之女长孙氏,生于簪缨世家,长于公主府邸,蕙心兰质、知书达理,特赐予楚王为妃。”
长孙曦一脸震惊,这……,事先商量好的没这一出啊。
殷 少昊上前扯她跪下,口中道:“谢父皇恩典。”此刻要求父皇赐婚,不只是要把她从东宫带走,而且要让她得一个御赐王妃的名头,这和宗人府按规矩挑选出来的王 妃,不可同日而语。她素来被流言蜚语所纠缠,今后也能当做一道抵挡流言的屏障,----议论她,就是对皇帝御赐不满。
当然了,这些得自己和太子决定了成王败寇,才用得上。
长孙曦被楚王推了推,方才条件反射的道了一句,“谢皇上恩典。”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有这一条路了。
而旁边的太子妃,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悟之色。
皇帝接着道:“长孙曦既然是待嫁王妃,没有从东宫出阁的道理,去收拾一下,先回你义祖母奉国夫人那边,将来从朱家出阁罢。”
长孙曦低头领命,“是,妾身遵旨。”
太子妃心下顿时更凉了。
等到她和长孙曦退下,回了寝阁,当即关上门问道:“灵犀,你为什么要瞒着楚王的死讯?为什么要骗大家?这也罢了。”忍不住有些怨怼,“就算你对楚王动了心,护着他,那从朱家出阁又算什么?你还有一个舅舅啊。”
长孙曦低垂眼帘,“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你当我是傻子?”太子妃目光清亮的看着她,质问道:“皇上有旨,你不能违抗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一句央求的话都没有!你分明是情愿出朱家出阁,也不愿意从许家出阁!”实在是不能理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长孙曦沉默无言。
“你不说是不是?你……”太子妃气怒交加中,忽地怔住,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表妹,“你和楚王一起在防备东宫?你不愿意在东宫呆了,甚至连许家都不愿意?你这是……,要彻底和东宫划清界限吗?!”
长孙曦心下轻叹,自己现在已经和东宫划清界限,并且站在对立面了。
太子妃见她一直都不说话,似有难言之隐,不由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楚王作为三军统帅意外身亡,本来就很诡异,而死了的人再复活更诡异。楚王既然活着,为什么要报死讯瞒着大家?是在防备谁?这并不是多难猜的事,楚王要防备的人,不可能是死了的越王,也不可能是羸弱的江陵王,只能是……,自己的丈夫昭怀太子!
太子妃原本就是聪明的人,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顿时眼前一黑,软坐在椅子里。
“表姐……”
太子妃轻轻推开她,闭上眼睛道:“是太子对楚王动手了,对吗?所以,你和楚王一起瞒着东宫行事,让他藏身棺材里活着出现,所以……”有点说不下去了,“所以,你怕太子会害了你,甚至害怕我,害怕爹爹……”
长孙曦不想撒谎,也没法撒谎,只能沉默无言。
太子妃闭着眼睛流泪,“灵犀,我们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长孙曦泪盈于睫,同样喉头哽咽无比难受。
“怎么办呢?灵犀。”太子妃睁开眼睛,红红的,泪水盈然只往下落,她道:“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做对不起太子殿下的是。而你,也不可能为了我,去杀了你的丈夫。”忍不住呵呵的笑,“而他们已经不死不休了。”
长孙曦深吸了一口气,“表姐,对不起……”不管自己是为了楚王,还是为了皇帝,哪怕是为了将来的许家和太子妃,这样做也是伤害到了她。
“不 用说这些。”太子妃摇摇头,头上的赤金衔红宝石滴珠轻轻摇晃,脸上的泪水也一滴滴下坠,她浮起笑容,“我不怪你。我不可能为了你背叛太子,又怎么能要求你 为了我背叛楚王呢?他虽然脾气坏,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豁出性命救你,别说是你感动,就是我也认为值得托付终生。”
“表姐,我……”
“灵犀。”太子妃抬头,泪光盈盈的看着她笑道:“等将来……,不管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泪水潸然而下,“都一定要为对方亲手下葬,好吗?”
“好……”长孙曦哭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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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皇帝说了一阵便起身,“老七大难不死,是好事。难得大家团聚在一起,今儿就跟朕回去,一起用个膳。”
殷少昊笑道:“好啊,儿臣可要多吃点好的。”
昭怀太子微微一笑,“是该庆贺的。”并没有任何抗拒,就跟着皇帝出了门。
不是他胆大,而是皇帝不可能没有罪名,就把一国储君毒死在宫里。即便要定昭怀太子的罪,也要讲证据,而且要走刑部、大理寺、宗人府,方才能够先废黜太子,再赐死。否则便是皇帝,直接害了太子,那在史书上也是一个昏君。
而此刻,昭怀太子在无法逃走的情况下,一派施施然淡定。
进宫用膳,果然一片风平浪静。
皇帝还多吃了一碗饭,心下清楚的很,很快就有好长一段日子都吃不上安心饭,甚至有可能吃不上饭了。昭怀太子伙同生母白皇后,谋害江陵王,弑杀楚王,甚至送走无忧公主多半密谋要逼宫,自然不会没有别的准备。
不说太子谋逆成功,便是不成功,自己亲手杀了儿子又有何高兴可言?儿女们一个个相继死去,他们不挂念手足,自己却做不到不心疼儿女。死一个,痛一次,只怕早晚要被这些不孝子给气死!
饭毕,昭怀太子试探道:“若无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别急着走呀。”殷少昊笑道:“太子殿下,好歹把你残害手足的事情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
昭怀太子冷笑打断,“七弟,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殷少昊不理他,朝皇帝问道:“父皇,把乌巢粮仓官带上来罢。”笑了笑,“哦,还有几员校尉之流,太子殿下可能不认识他们,但一定认识他们的上司。”
少顷,人证带到。
既然是殷少昊让人带来的,自然是在酷刑下受不住交待了的。从昭怀太子密议焚烧乌巢粮仓开始,到如何断了楚王的军粮,如何只给昭怀太子的心腹将士送粮,以及下属校尉们执行将军命令,扑杀楚王,供词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皇帝问道:“太子,你有何话说?”
昭怀太子冷声,“父皇,七弟能活着回来,儿臣不胜欣喜。却不知,他为何要屈打成招变成这份供词,来攀诬儿臣。事情真相曲直自有公论,不是几份供词就能污蔑的,还望父皇不要被小人之言所蒙蔽。”
他笃定,皇帝不敢就这么定罪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