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僭越。”傅祯脸色惶恐,赶忙跪了下去。
一阵清风吹过,掠起昭怀太子宽大的雪色素袍,衬出他高洁风华,似有几分白雪不染尘埃的气韵。他将玉佩揣入自己袖子里,淡声道:“回头你见了长孙女史,就说玉佩已经妥当处置掉了。不必提起孤。”
“是。”
“起来罢。”昭怀太子缓和了口气,然后道:“至于长孙女史,终归她是太子妃的嫡亲表妹,往后你在宫里多照应她一些。”
傅祯闻言一愕。
难道说,那枚羊脂玉佩真是太子的不成?他之前的淡定,仅仅只是在自己面前遮掩?因为看到了羊脂玉佩,勾起了对从前旧情,所以就改了主意?若不然,怎么会要求自己保护长孙曦。
又或许,是有别的什么缘故?本能的,希望原因是后者。
昭怀太子见她一直迟迟没有应答,眼底闪过不悦,“这件事让傅司乐为难了?”他转身侧了脸,淡淡道:“若是不方便,孤可以另外安排别人。”
“没有。”傅祯忙道:“妾身必定不辱使命。”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哗啦水声。
昭怀太子和她都转过头去。
“长孙曦?!”傅祯惊得花容失色,不解道:“她……、她怎么会掉到湖里?”心思微动,往湖心亭的方向望了一眼,千万种念头闪过,却是不敢多言。
昭怀太子眼皮轻轻一跳。
楚王这是要做什么?在东宫,他也敢闹得这么热闹,毫无半分顾忌,还有没有将自己这个储君放在眼里?还有那个长孙氏……
可惜此刻,实在来不及细细思量。
昭怀太子抓了傅祯臂间的披帛,快步走到桥下,当做绳索朝着长孙曦抛了下去,“抓住这个。”披帛漂浮在水上荡漾,蜿蜒不定。
湖水里,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形游了过来。
长孙曦已经在湖水里泡了一盏茶功夫,加上大冷的天,划了这许久,原主的身体又是娇滴滴的,体力差不多快要耗尽了。眼前就要支撑不住沉下去,此刻看到生的希望,顿时拼了最后一口力气,朝着岸边划了过去。
她会凫水?而且还游得很好。
昭怀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救、救……”长孙曦伸手抓住飘在水上的披帛,虚弱喊道:“救我上去。”
昭怀太子暂且收回心思,手上用力,将她拖上了岸。
长孙曦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滴着湖水。她冷得牙齿直打架,磕磕巴巴道:“多、多谢太子殿下……”
此刻的她发钗横斜、青丝纷乱,纵使冬衣厚重,可是因为湖水湿透衣衫,还是勾勒出曲线玲珑的身段,真真曼妙无比。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昭怀太子当即别过脸去,皱眉道:“走罢,先上去再说。”
长孙曦脸色苍白道:“好……”不料一身湖水滴滴答答,滴得脚下青草湿滑,一脚没有踩稳,整个人便往前栽去!“啊!”她失声惊呼,本能的抓住身边的人,“救命!”
昭怀太子原是背对着她的,被她猛地用力拉扯,一时不防,自然而然的往后倾斜,不由脸色大变,“你……”他一句斥责的话还没说玩,两人便一起踩滑摔倒下去!
“哎哟!咝……”长孙曦吃痛喊道。
昭怀太子也闷哼了一声。
傅祯原是跑下桥去,准备帮忙的,见他俩跌在一起反倒不知所措了。
昭怀太子躺倒在草地斜坡上,四仰八叉,长孙曦趴在他的身上,头发和脸上的湖水“滴滴答答”坠落,不断的涌入他的衣襟里。最倒霉的,是那一袭积雪般耀眼的银白狐裘,上面沾满了青草、枯叶,以及泥土,已经毁坏的不成样子。
因为这边的喊声动静太大,“呼啦啦”迅速用来一大圈儿宫人。
见此情形,皆是看得目瞪口呆。
昭怀太子是白皇后唯一所出的嫡子,自幼含着金汤勺长大,温和有礼、谦谦如玉,生平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更不用说,平时一向还有点过分的洁癖。如此被湖水泥土糊得一团乱,委实无法忍受。
他鬓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抿嘴不语。
---显然已经在极度忍耐。
长孙曦急着想要爬起来,偏生浑身冻僵,没有力气,撑了好几下都没能吃成功,干脆咬牙道:“太子殿下,你……,把我推一边儿吧。”
推她?昭怀太子眉头紧皱,看着她已经泡在湖水里的半只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将她给再次推到湖中,----推她下湖,还不如开始就不下来救人。
他侧首,朝着岸上宫人喝斥,“都在作甚?还不赶紧把孤扶起来!”
可是不知何故,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像是被定了格,竟然没有一个人跑下来帮忙的。甚至就连傅祯,原本想动,却又脸色微变的止住了脚步。
昭怀太子不免忍无可忍,怒道:“你们这群蠢货!”
“太子殿下!”斜坡上面,响起一记惊讶无比的女子轻呼,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一个年轻女子提着裙摆,快步小跑下来。在她身后,跟着五、六个穿着整齐的宫女,都是一脸惶恐焦急,慌慌忙忙追上自家主子。
谁来了?长孙曦抬头望了过去。
那女子长了一张容长脸儿,面色素净、肤光如雪,一双大大的明眸清亮温和,看起来观之可亲。她身上海棠红的团花袄儿,束杏色腰带,下身配一袭烟笼般的绣花长裙。尽管装束简单,但却透出一种矜贵非凡的气度。
难道她是……?长孙曦心下一沉,有了某种不妙的猜测。
“太子殿下。”那女子快步走到跟前,打量着搂抱在一起的二人,惊诧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弄得如此狼狈。”忽地视线扫过长孙曦,脸色大变,“灵犀!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灵犀?原主的乳名?对方认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