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值冬日。万木萧疏,花草衰败。花园里一派冷清,实在没什么看头。
陈觐边走边说道:“这个院落有些冷僻了,你要不喜欢咱们就换一处。家里空房多的是。”
“不,我很喜欢。”李竹忙说道。
“哦。你可以随意布置。我对这些不大讲究。阿观那里就热闹许多。”
李竹早听穆长倩提过,说陈观不但爱吃还爱玩,他屋里搜集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既有各种兵器,也有从市井民间搜来的各式小玩意。另外他还喜欢小动物。相较之下,陈觐就显得冷僻得不像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李竹不禁偷瞄一眼身边的“不正常人”。刚好,对方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又飞快地分开,各自扭头看向别处。
“你没别的要说了?”李竹问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陈觐狡猾地反问道。
李竹没好气地道:“我想让你说我貌美如花,贤名远播你说吗?”
陈觐却正色道:“如果你真想听,我可以昧着良心说。”
李竹不跟他瞎扯,她深吸一口气,主动提道:“你放心好了,对有些事,我会有分寸的。”
陈觐淡淡说道:“我担心别人没分寸。”
李竹忙为蔡青辩解道:“他跟我表哥一样,是个懂礼的读书人,明白‘发乎情,止乎礼’的道理。”
陈觐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冷意,“看来你太不了解男人。被他们表面的功夫骗了。”
“你说得对,我一直都不了解你。”李竹的口吻有些赌气的意味。
“好啦,我们不要再争了。去吃午饭吧。”陈觐主动言和,拉着李竹一起回房。
他们回到房里时,就发现小白大黄小灰都来了。大黄摇头摆尾地冲着李竹撒了好一会娇。两条狗分别扒着她的一条腿。
服侍的丫头小厮观察着陈觐的反应,似乎在等他一声令下,就将两条狗弄走。
李竹好像听青枫提过,陈觐洁癖对一切带毛的动物敬而远之。
所以他在李竹家时,同时得罪了小白和小灰,小灰为了报复他,还偷了他的荷包和亵裤。李竹一想起这事,不由得嘴角一弯。
陈觐看看李竹的表情,再看看小灰,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他慢条斯理道:“我看家里还缺只猫。”
“吱吱。”小灰气得毛发竖起,激烈地反对着。
李竹没理他,两人对面坐着,默不作声地吃饭。
她啃过的骨头自然都归了小白和大黄。两条狗围在她的腿前,用殷切的目光盯着李竹。小白见陈觐总往这边看,以为他想抢自己的骨头,立即用爪子护住骨头,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李竹好声安慰道:“小白吃你的吧。他不爱吃这个,不会跟你抢的。”
午饭后不久,穆长倩来坐了一会儿,陈觐也被陈观叫走了。陈观见到李竹显得十分高兴,不过两人碍于身份,只随便说了几句话。
穆长倩等陈觐一走,立即收起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没形象地往李竹身上一靠,说道:“阿竹,不,现在应该叫大嫂了,我很不习惯呐。我怎么也没想到咱俩会成为妯娌。”
李竹心中暗想,她当初还想过穆长倩做她的表嫂呢。命运有时就是这么不可捉摸。
“哎,阿竹,你知道吗?我听阿观说,当初大哥要娶你,家里都——”说到这里,她自知失言,赶紧捂了嘴,“算了算了,阿观不让我说出来的。”
李竹笑笑。不用说,她也能猜得出来陈家当初有多反对这门亲事。不过,如陈觐所言,她只需知道结果就行了。
穆长倩赶紧打住这个话题,转而提起了陆姗:“对了,说说那个陆姗,我听人说,她气得都快疯了。其实她原本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比她堂姐陆婉她们强多了。现在竟变成这个模样。我见了她都躲着走,生怕刺激到她。”
李竹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追问一句,好让穆长倩继续说下去。
说完陆姗,李竹突然想起自己当初被人追杀的事。现在小灰也来了,她是不是该让吴玉容那个女人付出点代价了?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长倩,你认得吴玉容吗?她原籍也在清河县。”
“啊,她啊。”穆长倩说道:“我听说过她,她是杨七爷的宠妾,可惜命不好,两个月前被主母寻了个错,发卖了。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发卖?她不是良妾吗?”
穆长倩一撇嘴:“良妾贵妾都是妾啊,何况她娘家也没什么人了。”
“那倒也是。”这个消息,让李竹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去。目前为止,她在京里没什么对头了。
而李家的那些极品,又远在清河县。她可以过一段清净日子了。
穆长倩谈兴极浓,在李竹这儿呆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陈觐回来时,她还没有告辞的意思。李竹倒是希望她多呆一会儿,省得她和陈觐大眼瞪小眼地尴尬相处。
但陈觐显然不这么想。
他回来后耐心在外间等了一会儿,见穆长倩仍没有告辞的意思,只好打发小春来委婉提醒她:“二少夫人,二少爷正等您回去呢。”
“哦哦,我是该回了。”穆长倩笑嘻嘻地跟李竹告辞。李竹将她送到门口。
她进屋时,陈觐仍在看兵书。出于好奇,李竹凑上支瞟了一眼,他正看到“美人计”这一页。
“噗。我以前也研究过这一计,想着哪天没准能用上。”李竹揶揄道。
“嗯。你可以拿我试练一下。”陈觐一脸严肃地建议道。
“有的人是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
陈觐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眸闪闪发亮。李竹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的目光让她想起了邻居家的黑猫盯着小灰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