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账本之后,景王才放下心来。
这边景王看账本,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意思,是下意识的行为。
而这些日子往西院搬东西搬的精神疲劳的常顺,则是以为殿下又要赏花夫人什么东西了,自己没空挑,才拿过账本看了好的直接划过去。心里感叹着花夫人的得宠,嘴里则是又建议了几样女人喜欢的小玩意儿。
景王一听,甚好,便点头准了。
另一边,长春院那里。
景王妃自上次心腹被杖毙了个干净,便一病不起了。现在身边服侍的人面孔一新,看似唯唯诺诺规矩甚好,可让她来看这个个都是福顺那老阉货与齐贱人派过来的眼线。
本就身子不好,内心焦虑加伤心各种负面的情绪,更是加重了病情。
胡良医亲自来看过几次,只能慢慢诊治尽心调养,别的也做不了其他。当然,劝景王妃要放松心情少思少想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景王殿下往西院那边大肆赏东西,因动静太大,自是阖府全知。长春院这里的奴婢虽小心服侍努力当差,但难免少不了会羡慕议论几句。
毕竟那花夫人可是众所皆知的是宫人出身啊。
境遇相同,由己度人,这些个宫人什么的自是少不了心生幻想哪日自己能成了第二个花夫人,享受这无上荣宠。
这羡慕议论着,难免会被景王妃听到。
景王妃一听,更是心生嫉恨悲愤难忍,又被刺激狠了,直接喷了口鲜血再度厥了过去。
下面服侍的宫人见此惊慌失措,禀了齐姑姑去请了胡良医来诊治。
经过这些日子胡良医的诊治,景王妃的病差不多大好了,却没想到又突然这么严重。胡良医把了脉,问了下情况,心生了悟。
与以往如同一辙的开药,并吩咐身旁服侍的宫人要尽心服侍尽量劝慰着景王妃不要心生郁结,还隐晦说了让她们以后不要把外面的事儿说给景王妃听。
这身边服侍的宫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王妃突然吐血并不是因为病情加重,而是被气得啊。
此事按下不表,反正景王妃是又病了,暂时一会儿还不会好。
而荣喜院与寒香院那边,也少不了得知外面的一些动静,尤其是西院那边的。
其中暗骂小花狐媚子的话当然不少,可如今花夫人荣宠至极风头无二,自然没人敢上门触霉头。
尤其王妃被禁足,平日里西院那边自闭门户不与其他处来往,自是少了交流,玉娇就算是心生百般谩骂,也是无处宣泄的。再加她与玉容两人残破身躯,希望全无,也没有那种还想得些宠什么的心思了,谩骂小花也不过是泄气而已。
更何况长春院还有个被禁足的罪魁祸首呢,这两人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而乔侧妃那里,虽是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但也知道自己的境况不好。身子还需要调养一年半载才能大好,另一边与那花夫人又不和睦,此时出去针锋相对,完全是白费功夫。还不如用心调养,以待痊愈之后,再筹谋一二。
几处都消停的仿佛隐形人,景王来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小花的日子自是过得顺心如意,很是怡然。
除了身子还要调养,才能有孕是为一憾。不过此事小花也已经想过了,自己年纪小,太早生产并不是什么好事,暂时不能有孕也不算是坏事。
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就算调养个半载也没甚大碍,只要有宠,将来还怕生不出个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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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妃吐血的事自是也报到景王这里了,与之而来的还有景王妃要见景王的消息。
消息是齐姑姑递过来的,景王妃清醒过来之后,便让身旁的宫人把这话传到了齐姑姑那里。
齐姑姑虽明悟景王妃的意思,但王妃毕竟是王妃,不能像敷衍一旁人那么敷衍过去,只能把着消息递了上来。至于殿下是如何决定的,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奴才们能插言的。
猛地听到这个消息,景王愣了许久,此时他才发现他很有些日子没像以往那样每隔十日便去长春院坐坐了。
思及她吐血又病重的情况,景王决定还是去长春院一趟。
这是景王第一次踏入景王妃位于长春院的卧房,颇有些不适。倒不是其他,而是陌生感。其实认真说来,景王除了对自己在璟泰殿的后寝宫熟悉以外,其他处也就是西院的那朵小花儿那里。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旁边立着福顺,有宫人上来奉了茶,便下去了。
景王妃靠坐在床头处,面色惨白,原本丰满的双颊也凹陷了些许,嘴唇有些干涸,可以看出她最近过得不甚好。不管是出于病痛,还是心理。
“你终于舍得来了?”景王妃的声音还如同以往,却多了丝气虚,显得不那么中气十足。
景王坐的位置正对着窗棂,他的眼神便放在窗外。除了进来伊始看了景王妃一眼,从始至终没有再去看她一眼。
“你还是这副样子,永远的那么‘目中无人’。”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已经悔过了,认识到了,也醒悟了,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景王妃的口气还是很平缓的,可能说到激动处就没法控制自己的语气,最后那句‘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声线徒然拔高,有些刺耳。
景王仍然没有移过眼来,还是飘忽的看着窗外。
“据说你有宠妾了,我就想不通了,那个小贱蹄子究竟有哪点好,就这么让你入眼,你一向目中无人的眼里能有人吗?哈,骂她小贱蹄子,你坐不住了吧……本王妃就要骂,贱人,小贱蹄子,浪货……”
景王因为那句‘小贱蹄子’移过来的眼,又回归到原处,对于景王妃的激动谩骂,除了起始眉头有些微皱,后来便和缓下来,再后来就置若罔顾。
对于这样的萧氏,景王并不陌生,当初大婚后在宫里住的那段时间她就是如此,只是言语没有如此难听,但讥讽意味浓厚。后至景州,这样的萧氏就消失了,似乎年纪大了,性格也沉稳起来。再后来到他最为艰难的那段时间,她就又开始这么歇斯底里。
他才知道,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改变,而是把这种面孔隐藏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不想面对,却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于骆璟来说,上辈子因为自己哑疾引来的嘲笑讥讽,父皇的轻视罔顾,晋王登基后的恶意,还有就是萧氏,这个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刀刀在自己心上挖洞。
很久很久之前就不会痛了,每个人面临痛苦的时候都会选择一种让自己不痛的方式,有人是把那个带给自己痛苦的人毁灭,让她永远不再出现。而骆璟则是选择忽视她,直到完完全全的漠视。
当人面临无可奈何的时候,也仅能是如此。骆璟从小成长环境与常人不同,对这种处理方式很是熟稔,在外人来看,似乎没多久他就恢复如常。
其实没人知道,他也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