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郑蘅淡淡开口问她道。
“想请你喝杯茶。”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带着试探,气势却有些凌人:“今天下午。”
郑蘅揉着乌黑发红的眼圈,十分抵触电话里传来的那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她捏着有些发疼的嗓子,回她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没空。”
“那改天。”
“嗯。”
郑蘅挂掉了电话,起身去卧室换了那天脱下来之后放在衣橱最上层的短裙,露出两条修长的玉腿。
她在全身镜前看了一眼自己浮肿未消的脸,觉着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两条白色竹签筷子上插着一个圆鼓鼓的肥肉包子,身上的那抹酒红色,像是刚刚给包子蘸过辣油,红得刺眼。
于是她换上一件白色纱裙,又十分坦然地从陆沉的衣柜里翻出一副黑色墨镜戴在脸上,遮住了那双核桃,再对着镜子打量了一遍自己,这会儿又更像一个白胖汤圆了,黑色的芝麻馅还流了出来。
郑蘅拍了拍脸上的浮肿,把他的墨镜取了下来,随手塞进了一个隔层里,正欲关上衣柜的门,却注意到隔层上方放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被一层薄膜塑封了起来。
她轻轻地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是一张黑白的合影,看上去年代久远。
郑蘅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那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笑起来时,露出一排瓷白的嫩牙,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酒窝,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她抿唇浅笑,陆沉原来小时候就这么漂亮。
陆沉的身后,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身材健硕,眉眼俊秀,将女人轻轻揽在怀里。
与现在的陆沉,有几分浅淡的相似。
女人的一只手放在陆沉的肩膀上,叁个人紧紧站在一起,目光对着镜头,脸上都挂着温和恬静的笑颜。
郑蘅想,这应该是他的父母。
她认真瞧了几眼陆沉的母亲,她穿着一件素雅的旗袍,身上披着一条丝质纱巾,搭在陆沉肩上的那只手,指节纤纤,白皙秀气。
那双相似的桃花眼,应该是她送给陆沉的礼物。
郑蘅看着她清秀瑰丽的脸庞,有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想,他的妈妈,应该是一个特别温柔细腻的女人。
陆沉也是在妈妈的耳濡目染之下,才养出了那身温润如玉的品性。
郑蘅把那张照片放回了原处,合上那本书,双手将衣柜的门合上。
她戴了一张口罩,跟老刘打过一声招呼后,就提着包出门离开了别墅。
郑蘅先是吃了午饭,然后去了一家美容中心做个脸部去浮肿。
给她按摩的女人委婉地提示她跟男人上床时不要太过激烈,否则这张脸下次会肿得更厉害。
郑蘅没有出声,在心里想下次还是换一家美容中心吧。
不对,没有下次。
明天才去正式上班,这一天里她依旧闲得发慌,去健身房游了两个小时的泳,便打车回了公寓。
刚刚解开公寓的门锁,推门进去,又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切着菜。
从头上的几缕银丝来看,女人的年纪大概在五六十岁左右。
郑蘅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一颗心七上八跳,揣测着她是新来的阿姨还是陆沉的妈妈。
陆沉也没告诉她一声。
她心里开始嘭嘭直跳,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理了理刚刚吹干的头发,慢慢走到女人的身后,轻声问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是?”
女人听到她的声音便放下手里的菜,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转过身来对她笑了一下:
“我是新来的厨子,我姓李,陆先生让我今天过来这边做个晚饭。”
“厨子?”郑蘅的眼角抽了抽,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不是妈妈就好。”
“谁的妈妈?”李妈不解地问道。
“没事,您做饭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郑蘅岔开了话题,提着包拐进了卧室,关上门捏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细汗。
还好不是陆沉的妈妈,不然她什么也没准备好。
不过,陆沉的妈妈,现在应该在某处安静别致的地方,悠悠地享着清福。
她坐在窗前,掏出手机才看到刚刚游泳时陆沉给她发了消息。
“晚上在公寓里吃晚饭,有人给你做好。”
她点开键盘,手指飞舞:“陆先生最近很是大手笔,我有点受宠若惊。”
郑蘅把手机放在窗台上,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楼下草木葱茏,花团锦簇。
心里亦是暖意充盈。
“陆太太,晚饭做好了。”门口传来李妈温厚的嗓音。
“陆太太?”郑蘅以为自己听岔了,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陆先生说,你跟我一样,也是北方人,吃不习惯这边的饭菜,让我过来给你做几个咱们家那边的拿手菜。”李妈跟她解释道,又不忘表扬一遍陆沉:“陆先生对你真的很好啊,这趟远嫁很值啊,你应该不会想家吧?”
“不是很想。”她简直都要乐不思蜀了,郑蘅笑了笑,眉舒目朗:“谢谢你。”
有时候陆沉不能给她的,偏偏能从陌生人这里汲取一点儿。
她很喜欢这个甜蜜的误会。
郑蘅走到桌前,看到一桌熟悉的菜式,竟有些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