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2 / 2)

林娇见他面露苦楚,心中又是欢喜,又禁不住生出了些同情来。

这个姐夫待她实在好,然则思及前头那两个妇人,林娇狠了狠心,继续佯装着恼怒不甘:“姐夫是不知道,那一日虽是娇儿无礼,可也是三太太说话着实难听在先,还有那个女人,她摆明了——”声音戛然而止,林娇瞪着孔辙,一副强忍着恼怒伤心的模样,说道:“我姐姐如今有着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瞧着肚子里的孩子,姐夫也不能负了我姐姐,叫她此时还要因着姐夫的三心二意伤心难受。她已经受了许多的委屈了,姐夫你,你不能再叫我姐姐忍气吞声了。”

一阵凉风卷来,吹散了浑身上下唯剩的热气儿,孔辙猛地一颤,张口说道:“我不会叫她伤心的。”说着,似是自语一般:“我怎么会让她伤心呢?”

林娇眼见着孔辙失魂落魄而去,伸手弹掉了颊面上的泪珠,眼睛往前院儿那里一看,冷冷笑了一声。老虔婆儿,骚狐狸,看你们还有好日子过!

前院儿的屋子里,小龙氏坐在凳子上,满心不耐地听着面前这蠢妇一叠声的数落着她那不孝子。左一句原是及其孝顺的,右一句必定是狐狸精迷惑的,骂了半日,也没个新意。

她心里熬油似的翻腾着,眼见着原先的打算落了空,小龙氏心知,这蠢妇原是个没用的。可如今若是舍弃了她,只怕她的念想也是愈发的难以实现了。

夏氏骂了半晌,见得小龙氏也不说话,也不似往日一般,顺着她说些她想听的话儿,于是不高兴了,一甩帕子恼道:“你这是什么模样,莫不是见我儿子不肯纳你为二房,你便开始敷衍于我!”

小龙氏心里一惊,这个老贼妇,这般糊涂蠢笨的性子,怎的这会子竟变得这般机敏聪慧?忙露出笑来,说道:“这是哪儿的话,我和太太原是性情相投,这才结出的情谊,和孔家二爷又有什么相干。”

见夏氏面上仍有不悦,小龙氏笑道:“依我说,太太实在不必动气。二爷的性子再是纯良孝顺不过,如今忤逆太太的意思,不过就是萧氏之错。有道是妻贤夫祸少,二爷枕边人如此心如蛇蝎,自然也要教唆了二爷不孝。”

这话正合了夏氏的心思,立时拍了手说道:“正是这个理,偏辙哥儿恍如得了失心疯,总是听不进我的话去,一门儿心思,就只恋着那个萧氏。”

小龙氏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她如今也不敢去细想这事儿,当务之急,是先进了孔家门儿再说,若是嫁不进孔家,便是有万千心思,也都只能做流水,付诸东流罢了!

于是,小龙氏眉心轻蹙,心里就渐渐有了盘算。

等着孔辙找去前院儿的时候,小龙氏已然叫夏氏摒退了所有下人,和夏氏一阵私语,将心里的盘算细细说给了夏氏听。

夏氏实则是个没成算的,一听这话,只觉得这事儿若是成了,后院儿的那个萧狐狸必定是要心里难受的,若能瞧得她伤心,岂不是大快人心?

虽则这事儿不够磊落,有些算计了她儿子的嫌疑,可到底最后,得了好处的还是她那不孝的儿子。到那时候,有了小龙氏这个如花美眷在旁,不怕她儿子埋怨记恨了她。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正待要商谈该如何运作,孔辙便一推屋门,走了进来。

第090章

孔辙一瞧见小龙氏, 便是浑身不自在。

他原是疑惑不解, 不知这小龙氏如何就出现在了他母亲的院子里, 和他母亲处在了一起。后头见他母亲那般胡说八道,当是只觉气血上涌,愤怒非常, 如今心平气和了,再来瞧那小龙氏一副含羞答答, 欲语还休的模样, 心里倒是有所了悟了。

“二哥哥。”小龙氏到底还是心急了, 一瞧见孔辙,满腔的情谊情不自禁就都涌了出来。

可瞧在孔辙眼里, 那含情脉脉似水如丝的媚眼儿却是叫他禁不住浑身一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一句不知廉耻。只是到底还是压在了心里,孔辙回避了小龙氏看过来的那道黏糊糊的视线,只对着夏氏作揖, 然后说道:“我和我娘有话要说,还请龙家小姐自便。”

小龙氏白抛了媚眼儿,见得孔辙面有不耐,似有厌恶, 先是心里一颤一疼, 再就是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也不敢继续留下, 忙笑道:“如此,我这就先去了。”说着, 眼睛却往夏氏那里一瞟。

夏氏却只顾着给孔辙摆脸色,哪里瞧得见小龙氏瞟去的眼神儿,小龙氏气得腹疼,又不敢在孔辙跟前耍心眼儿,也只得不甘不愿转过身去了。

等着小龙氏离去,孔辙闭了房门,也不搭理夏氏的一张臭脸,站在门口前,只说道:“我在外头十三栏买了一套一进的小院子,娘若是不愿意回家去,就去十三栏住下。”

夏氏一听,哪里还能忍,立时就骂了起来,左不过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忘恩负义没良心之类的。

孔辙只板着脸听,等着夏氏一通发泄,累得直喘气儿的时候,又张口说道:“娘不肯,那便家去吧!”说完不等夏氏反应,就转过身推门离开。

夏氏只觉兜头一盆冷水,冻得她浑身只打寒战,可眼下儿子已然匆然而去,她情不自禁,就追了出去。

等着夏氏哭喊着追跑出去,孔辙早就小跑儿出了大门,夏氏追不上,就立在廊下拍着大腿直哭。小龙氏问讯赶来,想要问出个究竟,可夏氏却只哭骂不休,甚个也说不清楚。没法子,小龙氏只得耐着性子规劝,只劝得口干舌燥,才知道了原委。

然则小龙氏却是一听就大喜过望,立时拉着夏氏笑道:“太太先莫伤心,且听我说上一嘴,依我看去了十三栏倒是更好,且不说一院子里都听太太指派,便是那下人,太太若是不高兴,也可买了新的来。到时候,不论做什么说什么,岂不是比这里更自在更方便。”

这却是为着爬床之事做计较,夏氏一听,倒也在理,只是想起儿子的府衙,最后她这个当娘的,却是被逼着出府另过,那骚狐狸却是稳坐后院,心中还是大为不甘。

可再一想,若是这小龙氏的计策可行,到那时候,儿子一颗心分成两瓣儿,再不偏向那女人,那女人还不要悲痛欲绝。只要一想起那萧氏要过苦日子,夏氏心里立觉大畅起来。

孔辙还以为搬家之事还要再闹腾一回,却不料夏氏这回难得的爽快,这事儿传到了后院儿,林娇自是拍手叫好,只说这两个是非头子出了大门去,家里头可算是清净了。然则萧淑云眉心却是缓缓蹙起,心里渐生不快来。

林娇不知缘故,可朱嬷嬷却是猜到了一二,那个小龙氏也跟着去了,既是三太太在,少不得,二爷要去那里常坐坐,一来二去的,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萧淑云慢慢品着汤羹,眼睫一抬,问道:“可有家中捎来的消息?”

朱嬷嬷忙道:“这一来一回的,也需要时日,奶奶莫急,且先等等。”

这主仆两个一问一答的,林娇也渐渐有些明白了,往桌子上一拍,立起身大骂道:“不要脸!”

“呦,这又是在发什么脾气呢!”孔辙手持一束鲜花,正是满面笑脸从外头走了进来。

孔辙因着夏氏离了府衙,家里头终于清静,心里头倍感舒爽。虽是老娘出了府,到底还在凤凰县,没远离了身边,只要之后常去探望,这日子,正是要过得舒心如意。

林娇正要张口说话,却被萧淑云狠狠喊了一句娇儿,只得闭上嘴巴,心里诸多不快,一甩袖子,就奔出了房门去。

萧淑云这才看向孔辙,见得孔辙一脸莫名不安,笑道:“没事,这丫头最近规矩太过松散,待我寻了她的老师来,必定要再严苛些才是。”

孔辙忙将鲜花送给萧淑云看,笑道:“小孩子天真浪漫,不必过于束缚,眼见着她一日大似一日,等着之后议了亲事,嫁了人,哪里还能寻得这般自由自在的好日子。”说着歉然一笑:“似是你这般,就跟我受了好多的委屈闲气。”

萧淑云莞尔轻笑:“相公这是哪里的话,自打跟了相公,这日子再是恬淡不过,并没有委屈和闲气。”拿起花搁在了鼻端嗅了嗅,笑道:“相公虽是爱护娇儿,可此时若是不教,只一味的宠溺,等着嫁了人,可怎么办?那时候可是到了人家的地界儿,规矩不好,婆母势必要不悦,与其叫人挑刺儿来教训,还不如我自己来。教得她一身好规矩,也不怕以后嫁去了别人家再去受苦挨罚的。”

孔辙这么一听,笑道:“有道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果然我是个书呆子,不比娘子天然的聪慧精明。”

萧淑云笑嗔道:“油嘴滑舌。”将花给了一旁的碧儿:“把我陪嫁的那尊玲珑水晶花瓶拿出来,放了清水进去,好好养着。”

见萧淑云欢喜,孔辙心里也跟着喜欢起来,左右一番探顾,拿了棋盘过来:“今日天气正好,不若娘子和我下盘儿棋,也好解解困乏。我听嬷嬷讲,你今日睡得多了些。”

萧淑云撇嘴笑道:“明明是夫君闲得无聊,要找人下棋解闷儿,偏拿了我多睡做筏子,真是讨人嫌得很。”

孔辙只觉萧淑云亦嗔亦喜的模样实在惹人怜,于是只咧了嘴巴温柔笑道:“我也晓得我讨人嫌,好在娘子是个有度量,又心善之人,这才容下了我来。”

萧淑云见那孔辙如此贬低自己来讨她的欢喜,不觉抿唇一笑:“啰嗦鬼,还不赶紧的,你不是要下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