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这小姑娘为了借灶,晚上熬到了亥时,不耽误客栈生意了,抱着柴火才开始蒸米。
那天正好王大娘值晚班,还跟穗穗聊了许久。
等到米熟了,整个灶火屋子都盈满了糯米的清香,小姑娘晚上为了借灶没顾上吃顿热乎的饭菜,此时明显有些馋了,王大娘便劝穗穗多少吃点米饭不碍事,穗穗还是拒绝了,说了要做米酒回家的。
等到米饭力气凉了,穗穗就拿了木棒让它们松散些,但她力气小,搅了小半个时辰才搅开,别人想帮忙,这小姑娘就抿出个腼腆的笑说不用。酒药还是王大娘给的,没要穗穗的钱,她是打心眼里心疼喜欢这小娘子。
等到酒药撒匀,密封做好,已经是丑时末了,穗穗这才上了楼,可不过两个时辰,她又得下来去打下手了。
唉,到底是怎么了?王大娘心里奇怪。
穗穗这时已经取了枣然后把酒酿烧开一起滚了起来。
“这都已经春末夏初了,你若是要卖了钱,也该做凉的才是啊。”王大娘道。
甜酒酿有凉热口,确实是夏日吃凉口的多,凉口风味更为清爽,但是穗穗捉摸不定郎君肠胃情况,怕吃凉了坏了肚子,所以特意加了枣煮成了热的。
“大娘不用担心。”穗穗露出个笑,“钱可以攒的稍稍慢些。”但是郎君大恩大德,即便郎君不说,她也是应当报的。
穗穗是把李兆当恩人来看的,郎君救她离了人贩子,带她出了山,还给她交了住客栈的银两,郎君人是顶顶好的人。只是好像生了头疾,生了头疾时便不太高兴,性子又要更冷淡些,若是哭了便能让郎君舒坦些,其实她也不记恨。
但是比起郎君的恩情,显然她回报的要少些,本来卖米酒的钱也是要用来还郎君给她垫付的房钱的,值当值当。
穗穗也就只心疼了一会儿,便缓过了神,等到甜酒酿做好要出锅,稍微放凉可以入口之后,她给王大娘先盛了一碗,“您尝尝。”
她从木架子上找了只好看的瓷碗,清洗干净倒上热乎乎的甜酒酿,雪白的米粒在略显清透的甜酒汤里漂浮,红枣被煮得浓了,香甜的气味被彻底激发,整个灶火屋子都是好闻的。
王大娘眼瞧着穗穗这么经心,微微摇了摇头,穗穗的恩人她也瞧过,看上去像个冷淡不好近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穗穗的恩人。
王大娘端起了陶碗,也不用勺子,直接饮了一口,“挺好喝的,比我做得强。”
王大娘这可不是假话,她有些吃惊,她自己也做甜酒酿,却是没穗穗做得好的。
穗穗得到夸奖,唇角又轻又软的翘了起来,然后把甜酒酿盛到碗里,又特意多加了几个枣。
“大娘,剩下的给佟伯端一碗,谢谢你们照顾了。”佟伯就是掌柜的。
穗穗在整个客栈里熟些的还是这两位,他们像极了村里的叔伯姑姨,对她很是照顾,她怕的也少些。
穗穗回来的时候发现郎君正靠在床头,她把甜酒酿放到桌子上,发现郎君还没动。
她瞧过去。
李兆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玄色的衣衫衬得他肤色格外白,眉眼极致的黑,美得惊艳,眼角眉梢藏着冷淡,像是化不了的经年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