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道之当即从容坐下然后向林延潮道:“那么我也不说些寒暄之词了,你我开门见山,方才在下接到兵部的公文,言朝廷廷推原山东巡抚孙鑛出任蓟辽总督,原兵部左侍郎顾养谦出任备倭经略,而经略大人您与宋制台等顾,孙两位大人抵达后即行回京!”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如此林某身上的千斤重担也可以放下了。”
于道之见林延潮丝毫不动色,也是佩服对方的城府,哈哈一笑道:“经略大人,拿得起放得下,真是令于某佩服。是了,听闻游击将军王必迪暴卒,不知此事经略大人听说了吗?”
“暴卒?”林延潮冷笑两声道,“怎么我与于司马听得似乎不是一回事?”
于道之郎声一笑道:“经略大人不要误会,只是于某想与经略谋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要知道整个朝鲜,能向皇上内阁上疏的,只有你我还有蓟辽总督宋制台。若是我们三人不相互拆台,那么不就是一条两全其美,不,三全其美的法子吗?”
林延潮笑了笑道:“好一个三全其美。”
于道之笑着道:“其实我与林经略也没什么误会,不错,来朝鲜前大司马一意弹劾于经略大人,但于某并非与大司马一路的,甚至我与宋制台还是同年,为何非要与你们为难呢?”
林延潮斜眼道:“我还怕你与我为难吗?”
“经略大人,倭主秀吉至熊川与你议和,你乃朝廷的礼部尚书,想来自有自定封贡议和的大计,于某想来是出自内阁的授意,这件事上确实天衣无缝。不过晋州之战是不是虚报战功全在我的一支笔上,还有一事经略大人你实不该袒护一个失节的使臣啊!”
于道之说到前面时,林延潮都是脸色不变,但到了后面时却是露出了微微怒色。
看到林延潮的神情,于道之哈哈一笑道:“不要惊慌,此事只有于某一个人知晓。”
林延潮冷笑道:“我道是什么?汉苏武为朝廷守节,不是也在匈奴生了一个儿子吗?”
于道之冷笑道:“苏武牧羊整整一十九年,而陈行贵到倭国不到四年,居然娶妻生子,此事不假吧!”
林延潮道:“不错,陈行贵是我派到倭国的,但若不是他,我今日也不知道如此多倭国内情,他对我大明而言只有刺探倭情之功,何来有罪?”
于道之道:“这话也唯有经略大人自己说得通,但是皇上会信吗?列位臣工他们会信吗?这行人陈行贵回到朝廷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还会牵连到林经略您啊!”
林延潮微微笑了笑道:“很好,于司马果真是谋虑周全,替林某想得周到啊!”
于道之哈哈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林延潮道:“若王游击因安康之战兵败而羞愤自尽,此事当真,那么于司马可以放我一马吗?”
于道之目光一亮当即道:“哦,此事如何说得周全?听闻吴惟忠找老弟要算我的账,老弟打算如何安抚他?”
林延潮笑了笑道:“那很简单,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劝吴惟忠以前途为重,不可轻易得罪于你,否则就是得罪了整个兵部。到时候我会上禀朝廷给王必迪报一个战死疆场的抚恤,拿来封妻荫子如此不是胜过尸谏百倍。”
于道之闻言笑而不语,林延潮看在眼底从盒子取出那份伪造的王必迪遗疏然后递给了于道之。
于道之见后顿时大喜,然后纳入袖中对林延潮拱手道:“老弟这番恩情,于某必有报答!”
林延潮笑了笑道:“于司马满意就好。”
于道之点了点头,当即起身。
林延潮送于道之于帐外,于道之停下脚步道:“此事于某必会替你安排,请经略大人放心。但是钱嘛还是多少意思意思,诶,于某没有别的意思。于某这里好说,但兵部那边还需勘核,如此还要打点一番。经略大人手握重权,无论朝鲜还是军饷上都可以腾挪出不少银子,何必吝啬那些钱来?”
“恩,这样吧,看在你我多年的面子上,我与那边打招呼给你算个八成如何?”
但见林延潮没有回答,于道之大笑两声,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后道:“经略大人,再考虑考虑,于某告辞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多谢于司马了,恕不远送了!”
“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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