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已经被几位大珰给劝住,听说皇上自己也在犹豫,所以旨意还没有下来。”
王锡爵一面说,一面用筷子熟练地剔去鱼骨,然后单手按住了长须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道:“你慢慢说!”
“是,老爷……”王五定了定神然后道,“老爷今日我在书肆见到了林宗海……”
王锡爵是太仓人,平日最喜欢食鳜鱼。但是食鳜鱼不易,一不容易会将汁水沾到长须衣裳上。王锡爵生于锦衣玉食之家,所以食个鳜鱼很有分寸,衣裳与胡须丝毫不染。
但几口之后一点汁水却沾在了王锡爵的美须上,他放下筷子拿起巾帕擦拭嘴边,伸手按了按。他起身走到了房门边,似看外头有没有人偷听。
然后他转过身对王五道:“从林宗海方才说得那段‘暂承上意,巧借封王,转作册立’起,再说一遍,慢一些说。”
王五低声道:“是,老爷,当时林宗海……”
王锡爵再也不食鱼了,目光渐渐凝重,一直等到王五说到‘异日能使天子出自己的密揭示天下’时。他靠在椅背上不由抚须自嘲地发笑。
王五见王锡爵如此道:“老爷,未必林宗海说得是真的,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王锡爵反问道:“那么老夫赌一把,就赌将来皇帝会不会清算我的身后之事,或者不用等那么长,就如同林宗海说得赌一赌我王家的气运?”
王五垂头不语,似王家如此家大业大,哪里敢冒这样的危险。
“老夫自任这宰相来可谓身负此千钧重担,眼下这天下看似无大事,但却有重忧在其中,国本之事就是一个苗头,若是办不好,将来多少官员大臣要因此抄家流放。老夫虽自问俯仰无愧,但也不得不承认林宗海说得极是,将来无论是皇长子,皇三子登大宝之位,都不会放过老夫之所作所为……”
“老爷……可怜你的一片丹心啊!”王五不由无奈,难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真的是林延潮焚诏了,还要感激他不成吗?甚至王锡爵还要在天子面前保住他。
王锡爵道:“事情老夫已是知道了,你不要做声吩咐让李道甫今晚来我府上一趟!”
王五吃了一惊,王锡爵让李三才此刻来的目的是什么?
“此事极要紧,不要惊动他人,特别是卢中书。”
“卢中书?”王五惊问道,“老爷信不过他吗?”
王锡爵徐徐点头道:“此人是陆平湖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老夫如此信任他,还将阁中大小之事委托于他,他竟敢?”
王锡爵叹道:“老夫早已知道,之前故作不知,是因为老夫无事不可对人言,也不愿与人扯破脸,但现在怕是不行了。”
王五明白了,王锡爵明知卢中书是陆光祖的人,但还是委之用之。
陆光祖虽是厉害,但自己的老爷也不是可以糊弄的人。对陆光祖的提防之心,王锡爵自入阁以来一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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