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听二人这么说,心底也是高兴。
郭正域三人都是吃过了饭,林延潮与汤显祖二人是刚吃完。当下众人一并在茶室聊天。
林府的下人忙端上精致的瓜果,糕点,香茗,一碟碟摆满了了茶室里的八仙桌。
茶室敞轩对月,夜色溶溶,院里的草树清香透进室内。
林延潮呷了口茶,将汤显祖与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汤临川。”
三人都是听说过汤显祖名声,万历五年那一科春闱,汤显祖与沈懋学,冯梦祯等人都是这一科士子中的翘楚,张居正欲为子扬名,曾让张懋修,张嗣修一并与汤显祖交游。
三人一并起身对汤显祖行礼道:“原来是汤前辈,失敬,失敬!”
汤显祖素有名望,当年诗词一出,不少人闻名上门,连张居正也遣子与他相交,但会试两度落榜后,则光环褪去,连至交好友沈懋学也对他有几分轻视之意。
故而现在汤显祖是看遍人情冷暖,对三人也是施礼道:“前辈二字实不敢当。”
几人互通名字后,林延潮道:“我这一次是请义仍从杭州入京,是要在燕京时报执笔的。”
三人都是大喜。
屈横江拍腿道:“以汤前辈的名气,这燕京时报一出,众读书人定是趋之若鹜。”
郭正域拱手道:“我亦拜读过大作,汤前辈之诗词必能令燕京时报增色不少。”
汤显祖笑着道:“惭愧,惭愧,不过这一次状元公请我执笔,是为了让我连载话本的。”
“连载话本?那不是大材小用?”卢万嘉不由讶然。
在读书人心目中,当然是诗词第一,文章第二,戏剧勉充末流,至于话本根本不入流。以汤显祖今日的名望来写话本,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汤显祖听了有些尴尬,林延潮道:“燕京时报创报之意,并非是要奏阳春白雪,而是望雅俗共赏,就算仅仅能识字之人亦可读懂此报。话本亲近市井,亦能文可载道,但世人偏见视作难登大雅之堂,实在是太偏颇了。”
汤显祖也是在心底一叹道:“状元公所言极是,不过戏曲话本乃小可生平之好,就算损失一些名声也没什么。”
卢万嘉道:“汤前辈无妨,若你惜名声,不如以笔名在时报上表话本,至于诗词则冠以真名,如此不是两全其美。”
汤显祖听了顿为意动,心想这倒不失一个好办法。
林延潮笑着道:“既是如此,义仍不如先用一笔名,待时候成熟了,你再编作戏剧,让天下之人闻之。”
听林延潮之言,汤显祖最后一些顾虑也没有,笑着道:“就依状元公之言,说来不怕几位见笑,编纂戏曲之事在余心中更胜于科举宦途。”
林延潮听汤显祖这么说,是出自真心,也知他科举失意后,真的看淡名利了。
几人中卢万嘉往刑部走了一趟后,也是有感慨:“天下为官者碌碌,几人能青史留名,但戏曲话本不同,就算数百年后为人偶尔提起,也恰似再活过来一般。汤前辈,卢某方才失言,眼下对你唯有敬重之意。”
汤显祖笑道:“岂敢,岂敢。”
对于卢万嘉这等心情,屈横江,郭正域都颇不以为然。至于汤显祖显然已是将卢万嘉视为知己了。
最后众人又聊至了燕京时报上。
卢万嘉道:“状元公所言,燕京时报是要令雅俗共赏,每个读书人都能读懂,此乃我辈之志。学生不才,也想尽绵薄之力。”
听卢万嘉的意思,是要替林延潮承办起燕京时报。
卢万嘉说完,郭正域即道:“老师,卢兄甚有经商之才,若是有他来经营,那么再好不过了。”
卢万嘉道:“郭兄谬赞了,学生家里略有薄财,若办报之事有需钱财地方,自是可以垫资。只要时报能办得下去,学生就可一直支持下去。”
屈横江笑着道:“先生咱们不要与他客气,此人在京师一贯有小孟尝之称,咱们要打打他的秋风。”
众人闻言齐笑。
林延潮看得出卢万嘉其意甚诚,又有郭正域大力推荐下,心底决定答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