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说完重重叩了一个头。
姜如巧颓然垮下,没想到最后唯一一个可以信赖的亲人,多年来一直对自己藏有这么多这么深的怨念……
秦文柏眉头绞起,懒得去搭理那母女,心头借机酝酿措辞。
他看向秦蓁,神态软和几分:“蓁儿,你都听到了,一切都是姜如巧搞的鬼,若不是她离间我们父女,我们怎么闹到这番田地。咱们,还是父女吧?”
“嗯。”秦蓁应了声。
秦文柏喜上眉梢:“那绣庄,还是给爹吧。别看爹家大业大,其余的都是些小打小闹,没有绣庄支撑,不是又要回到前几年门庭冷落的日子?你始终流着秦家血液,要为秦家大局着想啊。”
秦蓁歪头靠在桌案上,轻揉额角,有些犯困:“其余的还能商量,归还绣庄,不可能。”
“你!你还胆敢说继承你娘的天赋异禀,你娘是何等娴雅温柔的女子,哪有你这般心机歹毒,想方设法谋自己父亲的财产!”秦文柏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吵了起来。
秦蓁唇畔泛起冷笑,冰冷吐字:“我娘就是看出了你的无情无义,才留下手书,为我铺路。若不是你年轻做那些勾当,怎会惹我娘心中郁结,花季凋零。当初她病了,你所谓的日夜守候,不过是监视她不让外人接触,牢控绣庄。你这种人,不配提起我娘,更休想拿我娘来压我。”
秦文柏气喘的捂着胸口位置,眩晕的眼神陡然定住,想起某件事情,“你给我滚,这块地皮还是老子的,也是你娘当初精心挑选的,老子不会允许你在这做生意!”
虽已是螳臂当车,对如今的杭蜀绣庄来说,换个地方做生意并无两样,他也要占着一丝一毫的赢面不放。
秦蓁正要说什么,被秦瑟扑过来抱住她的手,楚楚眼神祈求示意她。
父亲在那气得脸色发紫,怕再一打击下去,真出什么好歹。
秦蓁眸底报复的火焰渐渐熄灭,冲秦瑟微点了下头,闭口不言。
但秦蓁的异常沉默,姐妹俩的互动秦文柏都看在眼里,他脑子一转,闪电般想到一个糟糕的可能。
“秦瑟,你,是不是把地契给她了?”秦文柏乍然想起来,绣庄地契早已给了秦瑟当嫁妆。
秦瑟摇头,但她支支吾吾的不会说谎,瞬间就被秦文柏识破。
秦文柏身形震颤不稳,喉间喷涌出腥甜,枯槁的手指着姐妹俩的方向:“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蓁无谓耸肩:“恭候大驾。”
秦文柏呵了一声:“秦家的实力,你还没领教过,等我,多找一些人,你后悔都来不及。”
外人无利不起早,怎会管他们的家事。秦家若有能人扭转乾坤,秦文柏何必在这费尽口舌?
秦蓁颔首:“来者不拒。”
秦文柏心头血气翻涌,两眼晕黑,摇摇晃晃的朝门边走去。姜如巧看没戏唱,甩脱压制她的仆役,跟着鼠窜。秦瑟含泪望着爹娘辛酸的背影,擦擦眼泪要跟上去。
“瑟儿。”
秦瑟止住脚步,回过头,恍惚的看过去,不知是否因为哭过,眼前人变得模糊不清。
秦蓁走到她之前,执起她有些发凉的手握住,安慰道:“那种父亲不值得我们留恋。他想必不会留你娘了,你尽快带你娘搬出去,往后在沈家那边,姐姐替你撑腰就是。”
下一刻秦瑟却挣脱甩开她的手,避开她退后。
秦蓁心头一刺:“怎么了?”
秦瑟吸了吸鼻子,凉声道:“来之前,我在外厅听说你为人多么孝感动天,爹娘如何逼迫你。其实从前眼睁睁看他们抢走你的东西,我也一直觉得你是弱势可怜,又有壮志抱负的人。可是刚刚那一幕,你可真狠心,跟外面的人说的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也在我面前演过戏,想让我帮你呢?”
“演戏,从七八岁开始?”秦蓁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秦瑟哑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在外人面前演戏怎么了,你现在对我有意见,就是最好的理由,外人更会怎么想我?可你要我对秦文柏那种人真的唯唯诺诺,我做不到。”秦蓁冷声咬齿。
“他毕竟是你爹!你看看他刚刚,我都生怕他会气死在那,你还一句软话都没有,句句带刺,恨不得将他逼死。绣庄你已经拿到了,说两句好听的又怎么了,”秦瑟吸气,“你从小有爹,不懂没爹的感受,恐怕等你失去才会知道。”
秦蓁冷笑:“我宁愿没有这个爹。”
“你,无可救药!难怪爹娘要斥责你,为了你的仇恨,都将别人视为蝼蚁是不是。”秦瑟握紧了拳,看不懂这个从小待她不薄的姐姐,会这般无情。
秦蓁动了动唇,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又沉默片刻,道:“你爹只是你爹,我娘不是你娘,你不会明白的。让我服软是不可能的,你若担心他们,自己去当他们的乖乖女儿吧。”
“你,我讨厌你!”秦瑟愤懑跺脚。
秦蓁匆步到门边,拉开大门,下逐客令,语气冰冷如霜:“讨厌就不必再来见我,你走。”
第71章
冰雪消融,万象更新。从年前秦家人来闹过后,绣庄易主的各种真相沸沸扬扬传播开来。不管有多少小道谣言,秦蓁是如日中天的杭蜀绣庄的东家,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秦蓁不必再躲藏暗处,设法跟箫家道出实情,并将一家人接到了城里居住。
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得知事情始末后,箫家人非但没怪罪秦蓁,还喜出望外的夸奖她懂得隐忍。有了富商大靠山,一家人过上富足日子,上下欢喜一片。只是住了一段时间后,二老还有大房夫妻,竟破天荒的说不习惯城里生活,扬言要回乡下住。城里生活质量虽好,却缺了人情味儿,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习惯过在村口那老槐树下跟人插科打挥的日子,城里的人好像还要累些,早出晚归各忙各的都不沟通。于是大房四位长辈都决定搬回去住,只叫秦蓁每月给他们些银两就成。
箫含玉本也想回去找玩伴的,但家里人考虑到她到了说亲的年龄,叫她留下来,跟城里人多处处,方便秦蓁给她寻一门城里的好亲事。还有箫书翎为了便于他增长见识,离书院近,也在秦蓁买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宅子给他们兄妹俩住了,秦蓁倒很少待在那里,大部分时间都窝在绣庄。
秦家的各种小打小闹并没有影响到绣庄的生意。初春伊始,除了置办年货时的火热,此时又掀起一阵走访亲友的定制礼品的热潮。
绣庄里里外外忙出忙进,好多大事儿,花样定制,推接哪家单子,谈判织物涨价问题,都要秦蓁决定呐。
偏偏现在东家不在大厅,他们就委托纪昭去找人。
纪昭丢下手头的活,蹀躞疾跑到后宅,忙得不打招呼就推门进入:“东家,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