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不乏琴技了得的人,却没有人能够弹得出那种意境来,只是随意的试音声,就将他们的自信心全部打败。
这个卫贵君的琴技,即便他们再练几十年,也达不到这种境地。
卫青阳跪坐在矮桌边,收回目光,素手轻拔,莹白无骨的玉手一勾,琴弦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古琴缓缓泄出美妙的音符,时而似流水,时而又似春风,一道优美的音符倾泄而出。
那琴声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像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澈的光,琴声里带着向往,向往那塞北飞雪,江南酥雨,大河浪涛,小溪涓流,黄钟大吕,洞萧牧歌……
众人身子一震,陷入这美妙的音符中,陶醉不已。
一道道美妙的音符在卫青阳指尖跳动,奏出一曲又一曲人间仙乐。这首曲子,明明是欢舞,沸腾,引人激进的。
但听在众人耳里,更多的却也是哀伤,思念,无奈……
不知道是不是受弹琴人所影响,欢跃的琴声,带着丝丝悲鸣,似在为主人所不屈,似在为主人所抗议,传扬着它的不满。
又似乎,在应和着主人的悲伤。
除了悲伤,琴声里还带着浓浓的思念,却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只能通过琴音将这抹相思倾泄在指尖。
此刻,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清冷的眸子享受性的闭着,似乎与琴融为一体,他的身上,穿着一袭青衣,青衣上绣着片片青竹,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淡雅的身上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头上的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半边,其余散披在双肩上,他本来长得就极美,如九天神仙子下凡,又如不食人间烟火空灵出尘的绝世美人。
此刻与夜色融为一体,琴弦融为一体,看起来,竟是如此的让人心动。
心动得让人窒息,又让人心疼。
凌绯夜手中的酒杯,握在半空,久久不动,一眸如水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卫青阳,眼里闪过惊艳,闪过心疼,闪过柔和……
心里跳动不已,卫青阳弹琴的那一幕,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
不止凌绯夜这样,矮坐上的所有大臣,几乎都是这幅模样,沉醉在他的琴声当中。
除了郭佩佩,郭佩佩虽然也震惊于她对音乐的造诣,但还不至于被蛊惑,只是静静的聆听这美妙的音符。
段鸿羽如玉的双手紧紧捏着衣角,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弹琴厉害了点吗,他也会弹琴,如果他仔细学的话,也未必就不能赶得上卫青阳。
小皇子则傻了,听着声音久久不能回神。
而大臣们带来的嫡子们,更是傻了,他们进宫,就是想献艺,如果献的艺,陛下满意了,或许还能被封为妃。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卫贵君的琴技居然出神入化到这种境地,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弹奏得出来的。
卫贵君的琴技那么厉害,谁比得上,又有谁会不知死活的,再去弹琴。
现在,就算不弹琴,表演其它的技艺,他们也表演不出来了,卫青阳就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表现得再厉害,也会被卫贵君所遮掩。
顾轻寒闭着眼睛,轻轻聆听他琴中所表达出来的思念,无奈,无助,心里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这么想回国,她成全他便是,本来她也要解散后宫的,也算完成了他的心愿。
顾轻寒将卫青琴弦中的思念,误认为是思国思家,怪不得她会这样认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毕竟卫青阳是卫国的皇子,而卫青阳五岁就进宫,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也未曾回国一次,心里自然是极为想念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却无人出声,只有这余音回荡在御花园内,一圈一圈的盘旋着,缓缓沉淀着,沉到了最深处,还是无人出声。
所的人皆是震撼了。
卫青阳缓缓摩挲着琴弦,心里苦涩一笑,果然,只有琴儿能够陪伴着他。
眼底,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无奈……
谁也不知道卫青阳是如何下了高台,缓缓回到顾轻寒身边的位置上,众人仍然沉淀在这悠扬的琴声当中。
能听这一曲,她们今晚,没有白来啊。
突然小皇子不屑的嗤笑一声,“会弹琴又怎样,在场只要是男的谁不会弹,好好的一个庆宴,被你搞成什么样了,又不是在哭丧,要哭丧自个回去哭,你要是回不去,本皇子不介意亲自‘送’你回去。”
小皇子不协调的声音响起,众人才如梦初醒,但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息,今天这首曲子给他们感觉实在太过震撼了。
卫贵君既然都弹了,众人也不好不表示,全部举杯,“臣等恭祝陛下喜得良臣,祝贺流国千秋鼎盛,富强不息。”
浩浩荡荡的声音响起,将刚才卫青阳留下的哀伤,思念抹除。
顾轻寒拿起桌上的酒杯,抬起,迎空对着她们,而后,一饮而尽。
凌绯夜仍旧怔怔的看着卫青阳,久久无法回神,她听不到别人在讲些什么,也看不到别人在做什么动作,她的脑海里,只有那抹绿,与那个清冷淡雅的脸孔,以及那痛苦无奈的琴声。
郭佩佩见凌绯夜还怔怔的愣在场中,用手肘撞了撞凌绯夜,凌绯夜依旧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郭佩佩不由加大了力道,见加大力道凌绯夜仍然没有回过神来。连忙不着痕迹的靠到她边,扯了扯她的衣服,轻声道,“醒醒,别再看了,陛下在跟我们举酒呢。”
凌绯夜听到陛下两个字才惊了过来,见众人都饮了一杯酒后,连忙也跟着饮了一杯。
只是心魂丢失了一角,迷迷糊糊,脑中一直回荡着卫青阳绝色的容颜。
面对小皇子的侮辱,卫青阳也不还嘴,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落寞的吞下。
“陛下,卫贵君,身为贵君,却在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独自喝着闷酒,这不是存心给您添睹吗,臣侍怀疑卫贵君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您难堪。”
段鸿羽凑近顾轻寒身边,饶有意味的挑拔离间。
小皇子一直关注着上首的一切,见段贵君如此说,连忙点点头,呼应道,“皇姐,卫青阳动机不纯,他……”
“砰……”
顾轻寒突然一拍桌面,怒喝一声,“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