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害羞嘛。”柯清怡调戏起他来,“之前嘉蒂特莎帮我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你望着她露出了微笑。如帕特里克所言,嘉蒂特莎是个好女人,不过她心里已经有奥尔顿了,想必你很是伤心吧,难怪脾气一直这么暴躁,啧啧。”
乔里克“嚯”地站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生气:“黑乌鸦你这个蠢女人!你什么都不懂就别乱说!今晚你睡觉的时候还是如那个老顽固所说,小心别被捅成筛子吧!”
说完,他剑也不继续擦了,气冲冲地进了屋,狠狠地把门给关上了。
不知道为何,柯清怡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像帕特里克那样的敌意与成见,而是像看小孩子闹别扭一样有趣,这才让她一时起了逗一逗帅哥的心思。
她的身心都在这片苍穹之下感到自由与放松。
她知道阿米莉亚正通过她的眼睛,也得到了同样的舒心。
那是她自伊泽德继位后就从未体验过的。
☆、第49章 反派女配萌萌哒(七)
柯清怡实在是太累了,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完全没有把乔里克和帕特里克的告诫放在心上,她以为那不过是因为针对她而说的玩笑话。
未曾料到,一语成谶。
午夜过后,医馆内熄了灯火,一片黑暗寂静,房间里传来安睡的均匀呼吸声,有几个住在医馆的老者还会发出打鼾与磨牙的声音,从隔壁隔壁的房间传过来,音量已经不那么扰人了。
虽然柯清怡是睡着的,但阿米莉亚的身体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警惕无比,身边稍有动静就会做出反应,把柯清怡从梦想里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听到床旁有脚步声,虽是蹑手蹑脚的,但还是不免发出细微的声响,四周的安静将其衬得更为清晰。
敏捷的身体远快过柯清怡困倦的大脑,几乎就是那么一眨眼的瞬间,她握紧片刻都不离身的长剑,跃下了床,凭着对杀气来源的察觉,她在黑暗之中拿着带着鞘的剑往某个方向一横,精准无误地挡下了一记来势汹汹的匕首。
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不通武艺的妇女。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阿米莉亚的身体在防护这方面显然是经验丰富,接触过千百种对手,很快就能根据剑身的受力、对方的呼吸与步伐传达给柯清怡这样的信息。
况且,对方的杀气也不正常,虽是猛烈不知收敛,但其间还夹杂了其他东西,譬如犹豫与慌乱,无论是对于暗杀者还是战士,这都是大忌。
“你是谁?”柯清怡压低声音,她不想为此惊动了奥尔顿他们。
对方声音颤抖,咬牙切齿,但的的确确是一位妇女的声音:“我是要你死的人!”
说着,她往后退了两步,举起匕首又朝柯清怡刺了过来,灌注着愤怒与无措到极致的爆发,一股要与柯清怡同归于尽的气势。
但那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这对现在的柯清怡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轻巧地转身躲过了袭击,然后绕到对方的身后,伸手握住女人拿着匕首的手腕,手上稍加重了力度,便使得女人握不住刀子,匕首“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烛灯就在柯清怡身旁,但她没有去点灯,而是在漆黑之中继续问道:“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你是医馆里的帮工?”
妇女惊惧得来全身发抖,但嘴上依然凶恶道:“别说废话,一刀给我个痛快吧,魔女阿米莉亚!就如当初你一声令下焚烧我的家园一样干脆!”
柯清怡忽感心情沉重,那是属于阿米莉亚的沉郁,她轻声道:“为什么你的第一刀里会带着犹豫,你理应痛恨得不带一丝踌躇才对。”
“因为你率领的军队,我的兄长与丈夫死在战场。我当然恨你入骨,天天诅咒你抛尸野外。”提起往事,妇女忍不住抽泣起来,“但那天当我抱着我那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在你眼皮底下逃跑的时候,你却放过了我,还阻止了你的手下……当时我真的是疯了,竟然对你心生感激来。”
奥尔顿在地牢时也曾说他看见过阿米莉亚对一个抱婴妇女的逃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奥尔顿口里的那位了,逃跑时正好被奥尔顿碰见,就被他带回了陀兰达野。
时隔多年,她在这里与阿米莉亚再次相见。
不知该说机缘巧合,还是该叹一句孽缘难逃。
想了一会儿,柯清怡开口淡淡说道:“我不会杀你的,我也不会亮灯看你的模样,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天亮我都安睡在床上,若我发生了什么事,也是老天降下了惩罚,与任何人无关。”
“你……”
女人有些发愣,只感觉手腕上牵制住她的力量消失了,紧接着她的面前亮起一道银白色的寒光,在剑光闪耀的那一瞬瞬间她看到一双平静无澜的紫眸,暗如深秋。
柯清怡把脱鞘的长剑递到对方手上,诚恳道:“你有足够的资格与理由来报复我,来吧,用这把斩杀过你的故乡之人的利剑,毫不犹豫地刺向我的心脏。你要知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这把剑锋利无比,可削铁成泥,而此时我没有铠甲,只穿了一件布衣。”
女人颤抖地接过剑,只觉得这把背负了无数条性命的血剑握在手中压得她难以抬起手腕,只有双手同时握柄才可举起,剑上的煞气让她如握荆条。
她用剑指向柯清怡的胸膛,剑刃隔着麻布抵着柯清怡的肌肤。
柯清怡伸手从刀背处捏着剑刃,使之往左偏移一点,正对心脏处。她冷静道:“你刚才没有对准,现在可以了,你一刺进去就能捅破我的心脏。”
女人抖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剑往前凑了一步,剑尖刻着对方的皮肤,很快血就渗了出来,柯清怡感到皮肉的疼痛和胸口布料的一小团湿润。
但她没有再深入地刺进去,而是把剑放下了。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虚脱一般喃喃道:“我不能杀你,你是我军胜利的希望之一,我不能弃大局不顾,要是克里坦顿大人和洛佩兹大人知道了此事,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你杀了我吧,我拿你没办法,又败露了自己,我知道自己是无法活下去了。”女人的语气近乎绝望。
“我不杀你,也不会亮灯看你的模样,今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一直安睡在自己床上直到天亮。”柯清怡徐徐道,“你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复仇,你的未来……你应该坚持活下去,因为只要活着,你就能等到我军大捷的时候,到那时战争消停,奥尔顿不再需要我,你就能放心大胆地杀了我了。”
女人被这一番话给惊住了,半晌没说话,之后便听一个重物落地的声响,她丢下阿米莉亚的宝剑仓皇而逃。
柯清怡摸着黑把剑给拾了起来,顺便把女人最开始落下的匕首也捡了起来。
离天亮还早,但她目前却清醒得很,全然没有睡意。
静坐了一阵,她划了火柴把灯给点了起来,橘黄色的烛光驱赶了一室黑暗。这时她低头才看见自己胸前的一坨血渍,差不多干了。
她麻利地把睡衣脱了下来,换上白天嘉蒂特莎借给她的衣裙,然后端着烛台和沾了血迹的衣服轻手轻脚走到后院清洗——她并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不巧的是,她不太会使用这个世界里的洗衣工具,只能一个劲地在清水里搓泡,而显然,身份尊贵的阿米莉亚也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从没有自己亲手洗过衣服。
——更不巧的是,这时乔里克出现在了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