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并无大臣奏本,夜非沉目光深幽地巡视了一周,缓缓开口,柔雅的声音不怒自威,“昨日杜太傅上疏乞骸骨,陛下与本王皆应允之,却不知这朝中谁人能胜任帝师啊?”
老臣们面面相觑,彼此对摄政王这招敲山震虎心知肚明,便聪明地低下头去,并不言语。
“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朝连个博学之人都找不出么?”夜非沉端坐在白玉椅上,眯起眼眸,唇角似笑非笑。
大殿之上静的可闻落针之声,丞相芮潋风双手持起玉笏,抬脚迈出位列,“下官有一人可荐。”
夜非沉问道:“何人?”
“正是翰林院修撰——贺云塘。”
夜非沉听到贺云塘这三个字时,有一瞬的胸闷,便想起当初沐沁在御书房与贺云塘叙旧,他直觉不喜那人,便道:“年纪轻轻,莫非比得过鸿儒大家?”
芮潋风解释道:“此人乃应届状元,可见学识渊博,又因其为贺太傅之子,承其父之学,是谓家学深厚,另外也不瞒殿下,下官与之私交慎密,知其为人谦逊,虚怀若谷,定能胜任帝师。”
夜非沉知道芮潋风与贺云塘的关系不错,而且他自己和芮潋风也是好友,深知他沉稳的性子,见他如此推崇贺云塘,便想着此人应该是有逸群之才,便点了点头,“举贤不避亲,很好。”夜非沉看向朝中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而今夜非沉虽注重在年轻人中为沐沁培植势力,着力提拔年轻官吏,但是有资格上早朝的三品以上的年轻文官也不过只有芮潋风一个人而已,武将里面虽有夜非沉的心腹,然而此事武官插不上手,这些老臣的分量还是举足轻重,夜非沉不得不象征性的顾及他们的面子。
“下官附议。”有些人虽不满于夜非沉一人把持朝政,却也知晓摄政王的手段,在这样的小事上并不愿意与他对着干,所以老臣们都躬身回道。
夜非沉见这些人都识趣得很,勾唇一笑,“那好,传本王旨意,翰林院修撰贺云塘即日起前往御书房,擢升太傅,入文渊阁,为天子之师。”
话音未落,举殿哗然,老臣们皆是为自己低估了摄政王而懊悔,即使那贺云塘担任陛下的老师,也不必授予正一品太傅之职,更不必进文渊阁啊!看来摄政王是铁了心要在重要岗位安插年轻官员了。
夜非沉见到下面的文官表情如此精彩,不禁在心里讥诮出声,面上却沉着脸,寒声问道,“可有异议?”
“殿下,下官以为不妥!”文渊阁老臣里的主心骨章首辅向外一步,道,“文渊阁乃陛下肱骨,参议军国大事,阁内老臣皆德高望重,贺云塘仅为一个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倏尔擢升为正一品太傅,恐难以服众。”
夜非沉面上古井不波,不动声色地看着章首辅,等着这一党人继续附议。
果然,章首辅的女婿,尚书令陈高义也迈了出来,“下官也以为这贺云塘资质尚浅,不足以入文渊阁。”
“下官同意陈尚书之见,殿下万万不可独断专行啊!”
“下官附议……”
“……”
“得了!”嗡嗡作响的声音吵得沐沁头疼,立时娇斥出声。
这几日上朝都能看见这帮老家伙与舅舅政见不合,许是渐渐在心里不服她这个黄口小儿女流之辈,也不甘心看着夜非沉一人独大,便起了异心,难怪舅舅都在一点点地分他们手里的权。
刚刚还七嘴八舌谏言的老臣听到陛下的斥责都悄声地低下头,沐沁看在眼里,冷哼一声,“不过是为朕寻个老师而已,既是饱学之士,何以不得行此封赏?文渊阁内均是朕的左膀右臂不假,然而大多年事已高,参议政事难免力不从心、顾此失彼,摄政王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这才准贺云塘入阁,若是众卿家对着一个后辈出言排挤,在朕看来,未免托大了吧?”
说完,沐沁看了一眼夜非沉,先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青色,心里一疼,但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赞赏,不由会心一笑。
沐沁本来在朝堂之上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多数时候都是夜非沉替她处理这些事,但是刚刚她看着这些人群起反驳夜非沉,便忍不住想为舅舅做点事,一时冲动说出这话又怕乱了舅舅的计划,刚刚得到舅舅肯定的眼神后,便坚定了心中所想,和舅舅站在一边,共同对付这些难缠的文官。
“臣等不敢,吾皇明鉴!”陛下将这件事与他们倚老卖老牵扯到一起,难免令他们害怕,忙跪地请罪,尤其是章首辅,目露焦灼,脸色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