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贺知舟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好久不见啊,贺首席。”既然被认出来了,暗一也若若大方地转了过来,顺手摘掉了面具,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贺知舟。
贺知舟总觉得他皮笑肉不笑,也不太愿意和他废话,皱着眉问了一句,“暗一首领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我正要说这事儿,”暗一回答道,“陛下让你赶紧回去呢,毕竟陛下和长公主是亲姐弟,之前是陛下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才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不愿意姐弟之间为了这点小事反目成仇,只是最近这事闹的有些大,陛下也要做出相应的让步,现在已经答应让这里的影卫退出潮州了。”
虽然贺知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但政治上面的那些绕弯弯他并不是不懂,甚至,身为影卫首席,他已经不知亲自见证过多少利益之间的互换,万般变化,也不过是上位者之间的博弈罢了。
从现在潮州的情况来看,暗一虽说是让陛下让影卫退出潮州,可是却从未提及暗部。明面上是影门退出潮州不再监察潮州事物,但暗地里却换成了一队的暗卫暗中监视,更有暗部首领亲自把关,孰轻孰重自然是再不必多说,事情只怕是越变越复杂了。
莫非……长公主是真的又不臣之心?
贺知舟脑中飞速地闪过一丝疑问,其实若是从前,他不会再细问这些绕弯弯,但是这一次却事关自己的手下。他沉默了两息之后到底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那那两个被绑到长公主府的影卫……”
暗一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对贺知舟说道,“贺首席不必担心,我会帮你留意的。”
“那里还有一个暗卫。”
这话的意思已经明显至此,暗一顿了顿后,终于不再继续装傻充愣,只是虽然如此,他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语气淡淡,“影卫暗卫,乃是陛下直属,不惧律法不畏朝臣,地位超然。可即便外人将我们夸得再如何天花乱坠,归根结底我们也不过是陛下手里的刀剑而已,陛下不可能为了几个影暗卫和长公主殿下撕破脸皮。他们……死了也就死了,也算是给长公主殿下一个交代。”
贺知舟又岂会看不破此番缘由?可知道是一回事,只能看着两个无辜的属下被卷入这样的政治风波又是一回事,甚至,与其死地这样不明不白,到不如是在任务之中丧生,至少还能有个殉职的好名头。
但事实总是如此残酷、又不留半分的情面。
在暗部影门之中的都是孤儿,他们被皇家抚养长大,教于功夫学识,自然也要为皇家卖命,即便如此,相比起前朝没有半点人情冷暖的大批死士来说,他们已经是及其幸运。这些道理贺知舟未必不懂,可即便心中再清楚,却也不代表他心中当真能够没有一丝的悲哀。
“贺首席,你毕竟年轻,接任影门的时间尚短,只是这些道理,你终究是要明白的。”或许是看出了贺知舟袖子下面攥的死紧的拳,暗一轻描淡写地又说了一句,他看着贺知舟,嘴角甚至依旧勾着。
“是吗?”贺知舟轻轻反问了一句,他乔装琴师的这几日没有再扎高马尾,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布绳把那三千青丝尽数拢起,此刻几缕碎发在眼前垂下细碎阴影,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暗一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利益交换、权力下的牺牲才能够如此淡然地说出了这般冷血的话,简直像被拿去送死的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属下,而是一只野外捕捉到的野兔,说宰也就宰了。
“受教了。”整个巷子里,这声音简直像是无根的浮萍,被风一吹,也就散了。
暗一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也收回了脸上玩笑的神色,皱眉抿了抿唇。
一直到回去复命的时候暗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赵如徽虽然对于他这幅难得安静的状态十分惊讶,但是作为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陛下,他还是从满桌子的奏折里面抽空抬首问了一句,“怎么了?这幅样子。”
“我终于知道贺知舟为什么这么受影门那群属下的爱戴了,身手好、智商高、文采还特别好,虽然嘴.巴有时候毒了点,但对属下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换我我也喜欢这样的首席。”暗一感叹着,又将当时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最后挠着头满脸苦笑,“陛下啊,以后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您还是别让我去了。我真觉得我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
暗一插科打诨的,赵如徽却没有忽略他的不自在,到底是笑了笑,“不过是为了骗他回京罢了。”
“那您……为什么要这样骗贺知舟?他的担忧做不了假,眼睛也骗不了人。”
赵如徽倒是没有想到暗一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贺知舟给“收买”,诧然看了他一眼。不过对于暗一的疑问,赵如徽思索了片刻还是回答了一句。
“或许他骗不了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却有别人骗他;又也许是正好利用了他这份‘实实在在的关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多马德、小禾苗x2、琳琳的地雷~亲亲抱抱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