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很多人要上班什么的,宴会的时间定在正月初六。
这一天要走亲戚的人家已经走完, 又还没开始上班。
知道老爷子这天最重要是把谷一一介绍给相熟的人家, 整个古家的人哪怕再忙,这天也都在家。
经过一年多的熟悉, 无论是古卓民这个一直惦记当年那个失踪弟弟的哥哥,还是底下一帮从来没见过二哥的弟妹,大家都把这个侄女当成家人, 对老爷子把她介绍给所有人认识,他们是由衷的赞同。
于是,正月初六这天,整个古家宾客云集,相熟的人都来认识谷一一。
这天不仅谷一一和刘辰烨,两人膝下现有的四个孩子,也都叫北京金字塔顶端的圈子所熟悉。这个圈子的能量是巨大的,他们知道后,尤其又知道刘辰烨早于77年年初就到北京军区任职,且一年多下来表现优秀,这让刘辰烨轻易就打入这个圈子。
今天受邀的人本来就有不少是军区大院过来的,这一年多下来,由着三胞胎的关系,很多人对谷一一两夫妻都很熟悉,也知道他们跟某位大佬关系不错,没人刻意去问,谷一一他们也没刻意去说,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他们是老爷子的孙女和孙女婿。
这一来才知道,人家两夫妻是深藏不露。
这一天古家整整热闹了一整天,第二天老爷子才带着一家子并另外三个儿子,一起回了一趟古家老宅。
这是正式将谷一一记入古家族谱,同时计入的还有,七七和九九。
谷一一记入族谱的名字是古一一,七七和九九的名字本就跟谷一一姓,分别叫古旭冉和古雪瑶。当母子三人的名字出现在二儿子古元恒的名下时,老爷子的眼眶也忍不住发烫。
二儿子走丢的事,一直是他们两夫妻心中的痛,这么多年下来,每次翻阅族谱看到他名下空空的,老爷子的心都不好受。
唯一跟二儿子相处过的大儿子,倒是曾经提议把古卓民过继到二儿子的膝下,继承二儿子的香火,老爷子一直没同意。
一来单纯为了继承香火,就把老大两夫妻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过继到隔房,老爷子觉得不厚道。二来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二儿子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真让他们找回了二儿子的后人。
虽然二儿子这个后人只是个女儿,但有个后代在就好,老爷子从来不再奢求其他。只是没想到这对小夫妻,早早就商量好,四个孩子两人随父姓,两人随母姓,二儿子这香火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对这对小夫妻,尤其对刘辰烨这个孙女婿,老爷子真真是再喜欢不得了。
这天晚上从古家老宅回到四合院,刘辰烨颇为感慨地跟谷一一说,“爷爷能在所有人都以为岳父不在人世,提议把卓民过继到岳父名下时,拒绝这样的提议,当真不容易。”
两夫妻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老爷子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从小受香火继承的熏陶,且古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更值得所谓的香火继承。
老爷子硬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拒绝心甘情愿把儿子过继给弟弟的大伯的提议,当真不容易。
谷一一也觉得老爷子这点做得很好,“一个家族如何,跟当家人能不能守住底线,关系非常大。虽然大伯提议把卓民过继给爸,大伯母也是同意的,大伯不说,但大伯母这个同意更多的是碍于情面,不然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过继给别人。”
“大伯母是下一代宗妇,倘若在这件事上,让她心里有膈应,指不定她将来做了什么不利于家族的事。相反,爷爷拒绝了这个提议,会让大伯母念着他的开明,往后碰到事情会更加顾念家族的利益。”
“再者古代孩子的存活率低,几岁夭折的孩子有的可能都没出现在族谱里,所谓的香火继承其实没那么重要,一般情况下过继都是发生在长大成人且有些成就的人身上,当年爸失踪的时候才三岁,族谱里有他的名字就不错,底下有没有香火继承,其实没那么重要。”
老爷子没同意过继的事,有客观的原因,也有主观原因。
谷一一知道刘辰烨说这个,是想起当年自己被过继的事,以及后头刘父和刘辰煜搞出来的一堆事情,“当年刘二叔为了救你们母子几人而死,在他没有子女继承香火的情况下,从伯父这边过继一个到他名下,是很多人都会做的一件事。”
刘父刘母最不该的是不经孩子的同意,强制性做这件事。
“如今咱们已经离他们很远,过去的事就不要就记心里,莫要平白叫自己心里不痛快。”
“没放心上,就是得知当年伯父提议让卓民过继到爸名下,一时感慨说了几句而已。”
幸福是苦难最好的疗伤药,曾经那些孤独苦闷,早就随着一日比一日幸福的日子,随风飘散。对刘父他们,只要今后别再给他们添堵,刘辰烨不会再去记恨他们什么。
认亲介绍宴过后,上班的那些人,又投入新一年的忙碌中,谷一一则开始准备上学的事。
期间谷一一和古卓民,一起见了拖家带口上京城的于慧芳两夫妻。
于慧芳的家庭出身也不错,夫妻两人打算在北京发展,于是两人都报了这边的学校,也都顺利被录取了,两夫妻就把孩子一并带过来。
68年2月到农场,这是78年2月,整整十年时间,终于再次回到这座城市,于慧芳激动不是言语能表达的。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过了两年的时间,但这次见到的于慧芳,比之两年前的她,似乎更显年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更好。
于慧芳的丈夫也是个不错的人,跟古卓民交情还不错,两个男人谈两个男人的事,谷一一两个女人聊他们女人的话题。
“我以为我这辈子注定窝在农场了,没想到时隔十年竟然能回到这个地方。”
于慧芳的家里条件也不错,刚去农场那几年,她天天盼着回来,结果一天天失败,一天天失望,最后终于撑不住,在哪里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对象,就把自己给嫁了。
没有父母的祝福,没有像样的婚礼,就几个交情好的知青当她的娘家人。
婚后的日子不算难过,但终究慢慢变成普通人中的一员,日渐趋于普通。
午夜梦回,偶尔回想起曾经设想过的生活,于慧芳觉得自己这辈子,跟那些再扯不上关系,她告诉自己,跟丈夫那样平平淡淡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当恢复高考的消息正式宣布,她才知道自己的血还会沸腾,那一刻她觉得青春重回自己身上了。
她告诉丈夫她要参加高考,她要离开农场,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
丈夫本也是读书人,也希望考大学,自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两夫妻于是一起复习,一起参加了高考,还一起考上了,“我很庆幸我们两个人都考了不错的成绩,能一起离开农场来到京城。”
自打年前高考成绩陆续出来,尤其随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于慧芳看过太多太多为了回城抛妻弃子、抛夫弃女的事。
不能说那些知青的做法错误,可作为曾经盼着回城的一员,她能理解那些人心里的苦。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跟丈夫两人能一起带着他们的孩子,走出那个地方。
谷一一知道,于慧芳的感激从何说起,这两年将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次离婚高峰期,当中大部分离婚都是因为知青要回城,不愿意带走乡下的妻子和孩子,或者丈夫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