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呜呜”地嚷了几声,不顾腹中撕裂般的疼痛,疯了似地狂咬了兰嫂的手一口,踉跄着从春凳上扑下来,借势躲开兰嫂和顾大嫂的挟制,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道:“老天爷,你睁睁眼,哪有这样恶毒的人?小小年纪就害了我头一个孩儿,叫我坏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看在老太太和老爷面上我忍了,好容易又有了这胎,她却还是不放过,硬生生夺了他的命去!这是要把我们母子都害死,一尸两命,好叫她们母子三人独占这份家业。好毒的心!好狠的人!”
“你这个贱人,自己没福气还要攀诬别人,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薛氏见她嚷出前事,不由大急大怒,要待扑上去制止吉利,不让她坏了爱女的名声。
安怡用力拉住薛氏,冷冷地道:“母亲让她说,让她一次说个够,她不要脸不要命,您却是有头有脸,有儿有女的,别为了这种人失了自己的风度身份!”她表面冷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真是可笑啊,她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曾经做过这样的事,难道说这就是当年安大姑娘遭受亲生祖母和父亲厌弃的原因和理由?这就是薛氏一直不肯告诉她的那件丑事,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后就会有损于整个安家的利益,所以都在努力地把这件事压下去,都在假装忘了这件事,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可是,就和吉利此番做出的栽赃陷害把戏一样,从前发生的事真的就是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套吗?安怡并不这样看。她不认为身为独养女儿,却被逼得在大雪天里独自出远门挖野菜而丧命的倔强女孩子,能有本事害了吉利这样奸诈狠毒的妾室。若真的能,那原来的安大姑娘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儿的。
吉利匍匐于地,举头朝向安怡和薛氏的方向,凄厉地道:“好,好个正房太太,好个嫡出大小姐!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你们都是有福气有名声的。唯独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买进门来的贱妾!所以就活该被你们欺压,被你们侮辱,被你们残害!便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气,今日我定要为我无辜丧命的两个孩儿讨个说法!我且问你们,太太,老太太,我的第一个孩儿,是不是被大姑娘害的?是不是你们为了护着她,不叫外传,还命我不许说出来的?”
安怡冷笑,作死的东西,难道不知福气都是靠点点累积而成的么?这样的黑白颠倒,竟然是把自己描述成个被摧残压迫得可怜得不得了的妾室了。爱哭闹就哭闹呗,这样冷的天,用了那样的虎狼之药,这样大的月份流产,还不知死活地乱咬,那就在这院子里躺着血流干净冻死最好。
安老太睁圆了一双老眼,怒斥道:“不知事的贱人,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薛氏瞪着一旁听呆了的顾大嫂等人,要叫她们赶紧塞了吉利的嘴,把人拖进去关起来。谁想斜刺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拿着块糕点往吉利的嘴里塞,边塞边哭道:“不许你欺负姐姐和娘亲!”
“安愉!”安怡匆忙上前将安愉拉到怀里护着,愤怒地瞪了眼追出来的黄鹤,也不知是怎么看护孩子的,竟叫安愉看着了这腌臜丑恶的场面。
黄鹤吓得跪了下去,安愉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声替她求情:“姐姐别怪她,是我哄她要喝水,悄悄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