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拜师的时候,也是自己切掉的,用的是生锈的菜刀,砍第一下的时候没断,是用身子压着刀硬给截断的,砍第二个的时候手已经没法拿刀,你猜我怎么弄断的?”韦教授说的轻松,小刀却汗毛直竖。
“我用牙咬断的。”韦教授身子一仰,跷起了二郎腿,“下不了这个狠心,就不配当戏子的徒弟,当千手观音的徒孙。”
忽然传来敲门声,小刀说我去开门,一溜烟的跑到门口拉开反锁的房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刘汉东等人,他们拨开小刀冲进来,老鬼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东哥,这边!”火雷趴在窗口喊道。
刘汉东探身一看,老鬼正顺着排水管道往下爬,动作快的如同消防队员。
“追!”刘汉东转身疾走,拿起对讲机命令守住单元门的弟兄绕到楼后去堵截,可最终还是无功而返,老鬼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悻悻回到老鬼家里,刘汉东开始翻箱倒柜,可是家里空空如也,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再次无功而返并没有让刘汉东气馁,反而对这个滑的像鲶鱼一般的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鬼,我他妈非把你抓到不可!”刘汉东赌咒发誓道。
“东哥,他不叫老鬼,他自己说叫戏子。”
“戏子,他还会唱戏?”刘汉东忽然回过味来,老鬼只是道上朋友对他的尊称,但韦生文自己并不认可这个外号,叫戏子有什么讲究?
刘汉东再次来到小区物业查找线索,工作人员从电脑里调取老鬼所住房屋的资料,说这套房子已经一年没交物业管理费了,麻烦你们交一下。
“你们没租住户的身份信息电话号码么?”刘汉东奇道。
工作人员惊讶万分:“这套房子空关一年多了,没人租啊。”
刘汉东明白了,老鬼这家伙何止狡兔三窟,他身怀绝技,撬门开锁跟玩儿似的,越是这种高档小区,空关闲置的房子越多,而且大都装修完善家具齐备,把锁投开进来就住,省心的很。
诱捕老鬼的计划泡汤,小刀也不用再去街上扒窃了,刘汉东给他安排了金樽服务员的工作,白天还能照顾妹妹。
刘汉东自己还要上班,每天接送夏青石,他顺便提到自己有一个同学是研究高能物理的博士,想到青石高科工作,能不能走个后门什么的。
夏青石说我现在已经不参与行政管理,具体招聘问题要看人力资源部的意见,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名片,你让同学拿着去试试。
刘汉东很高兴,给尹志国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工作的事情有眉目了,走了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的路子,肯定没问题。
“哎呀太好了,等我聘上了请客,请一场大的。”尹志国无比兴奋。
“行了,不说了,正忙着再联系。”刘汉东说完挂机,因为他看到苏强在招呼自己。
“佘助理叫你。”苏强说。
刘汉东来到总裁办,原来是需要出车,为安总开车的师傅今天休班,临时借调刘汉东帮忙。
安馨的专车是一辆奔驰s600,刘汉东拿了钥匙下楼取车,熟悉一下操作,将奔驰停在门廊下等候,五分钟后,安馨在佘小青的陪同下上了车,佘小青吩咐刘汉东:“去朱庄。”
朱庄是位于青石工业园区北面的一个自然村,二十年前还是偏僻的小村落,现在已经成为城市的边缘地带,征地迁移只是时间问题。
从总部到朱庄村只有五分钟的车程,这里彩旗飘飘,推土机轰鸣,数百名防暴警察严阵以待,对面是上千名群情激奋的村民,不用问,又是征地纠纷。
工地上有一座临时板房,挂着项目指挥部的牌子,外面停着一排奥迪车,刘汉东开过去停好,下来打开车门,安馨和佘小青下车走入板房开会。
刘汉东百无聊赖,和旁边司机搭讪:“你哪个单位的?”
“我市局的,你是……你是刘汉东吧。”司机问道。
刘汉东乐了,自己越来越出名,走哪都有粉丝。
“我姓李,给沈局开车,你这是?”小李递过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很恭敬的给刘汉东点上。
“我送青石高科安总过来的,出什么事了?”刘汉东吐出烟圈,望着远处对峙的警民。
“切,还不是征地纠纷,青石高科把朱庄地块拍下来了,村民不愿意搬迁,出动防暴大队强行进场,差点干起来。”小李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情况,刘汉东不以为然,这种事儿不稀奇,全国各地都在发生,只是没想到青石高科这样浓眉大眼的高科技企业也会像那些吃骨头不吐渣滓的开发商一样强征农民土地。
“征地干什么,盖楼么?”刘汉东随口问道。
“你在青石高科上班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啊,你们公司拍的是工业用地,盖厂房试验场什么的,拿地的价格是不高,村民拿到的实惠少,又得不到房屋补偿,所以就闹起来了,他们倒是情愿开发商开盖大楼,这样又能分房子又能拿补偿款,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啊……”
变天了,一片乌云盖顶,暴雨欲来,刘汉东望着远处黑压压的防暴警察队伍和他们对阵的村民们,心中有些迷茫,生在这个时代,对错善恶黑白都是模糊的。
第五十章 青石征地
七月的暴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点砸的板房铁皮屋顶啪啪乱响,刘汉东躲进车里,看远处村民们被淋得四散奔走,而防暴警察们却纹丝不动,严守阵线,收割过的麦地残留着焚烧庄稼茬子的焦黑痕迹,令人想到“坚壁清野”四个字。
领导们从板房里出来,佘小青撑起雨伞,安馨和身旁的沈弘毅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沈局长又对旁边分局领导说了些什么,领导拿起对讲机下令,警察队伍在暴雨中向前挺进,后面几十台挖掘机也轰鸣起来。
刚才还奔逃避雨的村民们看到征地大军动了,再次重新聚拢,双方越靠越近,在暴雨中,在泥泞里展开了厮打,一个个淋成落汤鸡不说,还滚了满身的稀泥,许多村民被防暴警察拖走,眼瞅着村民防线就要失陷,忽然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升起,火球中似乎有人在手舞足蹈。
“快灭火救人!”坐在车里的刘汉东都能听见沈弘毅的喊声,他知道,村民中有人自焚了。
警方迅速启动紧急预案,事实上自焚这种事儿在拆迁征地过程中屡见不鲜,早已不是新鲜事,五个泡沫灭火器一起狂喷白色泡沫,很快将火焰熄灭,自焚者被抬上救护车拉走急救。
暴雨竟然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悲壮的气氛,后方村庄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村民们却更加坚定团结,征地队伍反而士气大跌,难以继续,沈弘毅拿起对讲机下达了撤退命令。
刘汉东看到安馨走过来,赶忙下车开门。
“谢谢。”安馨没表情的说了一句,坐进后排,摘下眼镜拧着鼻梁,一副疲惫而困惑的表情,佘小青也坐了进来,吩咐刘汉东回公司。
雨又开始下,比刚才小了许多,雾蒙蒙的雨水飘洒在挡风玻璃上,都不用开启雨刷器,下过雨的乡间小路泥泞难走,好在奔驰车是四轮驱动,不会被烂路困住,刘汉东看着后视镜中的两人,佘小青默默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安馨擦泪。
安总哭了,这个铁血女人居然也会哭,大概是看到村民自焚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残存的一点同情心吧,刘汉东受舒帆影响颇大,潜意识里对安馨有一种敌对和抵触的情绪,但他总看不惯女人哭,觉得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