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昭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说话,离开前又笑了笑。
“傻孩子。”他说,“小时候的承诺是不作数的。”
果然是不作数的,没几年白琅就跟姜月昭疏远了。离开煌川后,她最后悔的还是在广场上没好好听姜月昭说话,那个搞不好是她对姜月昭最后的记忆。
白琅走了会儿神,一低头发现三个孩子都在看她。
“有人跟我说,小时候的想法是不作数的。”白琅说,“但是我信你们。若真想过上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脸色,比所有人都要强的生活,只有好好修行这一条路可走。虽然我也很想照顾你们一辈子,不过应该不可能……”
神选这么凶险,说不定下一秒她就被追杀而来的谕主干掉了。
白琅笑起来,挨个儿摸他们的头:“总之,努力一点吧,为了让将来的自己不后悔。”
钟离异看着她,心下十分好奇。白琅说过她小时候无依无靠,是因为有个人一直陪着她,她才能好好活下去的。
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她养成这副绝好的性情?
*
进入断缘司的第一周,白琅接到了首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断天缘。
天缘范围极广,通俗来说,与无生命物体相关的都叫天缘。因为范围大,所以断天缘的难度也起伏不定。有时候只是某地降雨多了两滴,需要去掉,也有时候却是海眼枯竭,急需替代品。
估计内司觉得她能升上来是做了什么手脚,所以给她指派的第一个任务难度惊人。
幸好她还有个倒霉同伴——跟她一起升上来的纪雅之。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植树造林也归万缘司管了。”纪雅之拿着上头的文书跟白琅抱怨,“还是在浮月孤乡石礼界……”
看明缘司给的说明,这个石礼界十分偏远,灵气稀薄,经常好几百年没一场雨下。这界几乎没有凡人,都是些需要特殊环境修炼的修行者。
石礼界最大最险的沙漠中,本来应该有一块绿洲,可是不知为什么给弄没了。
这次两人得去把这片绿洲给弄回来。
“我没做过这类……”白琅一脸茫然,“这个能用断缘锁吗?”
纪雅之痛苦地看着她:“断缘锁那是给有灵之物用的。一旦涉及降水、自然地貌之类的,全得亲自动手。”
“就是说……我们要去给它种出一片绿洲?”
纪雅之叹了口气:“多带点水吧。”
白琅:“……”
于是白琅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带上了很多瓶瓶罐罐。
出发那天,纪雅之不由问:“你带这么多罐子干嘛?”
白琅耿直地回答:“种地啊。”
纪雅之无语半天,从怀里掏了个瓶形法宝:“这个可纳江川湖海。”
白琅自卑地“哦”了一声,又问:“种子怎么办?”
纪雅之耐心地问:“你就没学过这类法术吗?”
白琅细想一下,五行木术可以生出植物,但全靠真气支撑,不可能永久改变地貌。纪雅之也无奈,她说她这两天找明缘司问了,很少有其他界的植物能在石礼界活下来。
“那到石礼界再看吧。”白琅乐观地说。
出发前她们联系明缘司派低阶弟子来帮忙,结果明缘司派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小莲。白琅觉得尴尬,纪雅之却好像瞬间适应了司缘人这个身份,客气又严厉地跟周小莲讲了任务内容。周小莲的脸忽青忽白,还不得不赔笑。
到劫缘大阵内,另一个弟子突然问:“前辈,我们俩该做点什么?”
这是个膀大腰圆的青年男人,名叫阎飞龙,乍看很像山贼,再看还是很像山贼。
白琅犹豫了一下:“你们……就、就跟着吧。”
周小莲眼中闪过鄙夷。
白琅哪儿敢安排他们去做什么,万一这俩成了“战损”她还得写报告。
纪雅之见不得周小莲这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冷冷地训斥道:“她是让你们随时待命。沙漠中随时有生命危险,我们可能顾不上你们俩。”
周小莲被吓着了,阎飞龙倒是很直率地应和道:“对啊,听说这片沙漠里的范围极广,外围有罡风隔绝,只有结丹以上才能进去。里面妖兽横行,黄沙之下全是白骨。”
他刚说完,劫缘大阵也走到头了。
阵外,滚滚烟尘扑面而来,目之所及除了沙还是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意,多呼吸一会儿都感觉喉咙疼。出阵以后,狂风带起沙子冷冷地打在皮肤上,几乎要划出伤痕。
周小莲:“我们要在这儿种出一片绿洲!?”
“是啊。”白琅一张嘴就吃了满口沙。
“不是在这儿。”纪雅之绝望地说,“是在沙漠中间。”
万缘司在劫缘阵旁边例行留了艘船。
白琅看看它,又看看旁边一望无际的沙漠:“这艘船好像在嘲笑我们。”
“这是沙舟,可以在沙漠中航行的。”
纪雅之爬了上去,扬起风帆,然后招呼白琅几人上来。船上布置了阵法,外面的沙暴侵蚀不进来,尚未结丹的司缘人就得靠它进入沙漠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