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雪忙站起身来,走出庙外,只觉阴风煞煞,一片死寂,偶尔传来两声虫儿的嘶鸣,更令人毛骨悚然,虽说她艺高人胆大,但在这荒郊野岭,突然感觉是那样的孤寂,那样的无助,找来几片大的芭蕉叶,打来山泉水,慢慢地喂到厉风行的口中,厉风行在喝了几口同泉水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将过去。
沈傲雪再不敢睡觉,不停地用手探着他额头,只觉他的脸越来越红,额头也是越来越烫,深知再这样下去,情况将更加不妙,也顾不得许多,先将骨灰罐绑好,挂在厉风行的肩上,然后背起厉风行,朝东而行。
走了十数里地,方来到一个小镇,找到一家药铺,使劲敲门,好半响才听里面的人叫道:“半夜三更的敲个鬼呀?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沈傲雪心头本来就苦,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一脚将门踢开,闯将进去,怒道:“有活着的给本姑娘滚出来,否则本姑娘一把大火烧了你的店!”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沈傲雪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连灯都连不及点,跑将出去,忙道:“姑娘莫怒,有何吩咐?”
沈傲雪将厉风行放在椅子上,弹出袖中短剑,抵住他的咽喉道:“你给本姑娘听清楚,若医不好他,我要你全家人陪葬!”
那人哪敢怠慢,忙点灯搭脉,说道:“姑娘息怒,这位公子只不过是急火攻心,老夫开几幅药服下,保管没事!”
开完药后,也不敢叫沈傲雪熬药,而是亲力亲为。大夫的话果然没错,服药后的第二天,烧便退了,又吃些瘦肉粥进行膳食调养,两三天后,便恢复七八成,这几天,沈傲雪一直忙前忙后,人也憔悴不少,但厉风行却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
十天后,厉风行回到野狼谷,沈傲雪也跟着来到野狼谷。
厉风行将石屋前的大石搬开,里面长期不住人,又不通风,显得有点气闷,将骨灰罐放在洞中的一块异常整洁的大石上,又把破剑放在旁边。
望着骨灰罐,再也忍耐不住,泣声道:“师父,您说过您最喜欢这个石洞,冬暖夏凉,我今天就把这个石洞留给您。还有这把剑,跟你三十年,伴您闯过多少风风雨雨,我也给您留着。如果牛头马面敢欺负您,您也不要客气,给他一剑便是!”
“师父,您说过,您不想让我做杀手,您不想让我重复您走过的路,我这次出去,做过两笔买卖,一笔做成了,一笔没做成,您说我是不是很笨?”
用手一抹眼泪,续道:“师父,我本是双堆集上的一个小乞丐,如果不是您,就算不被南小天打死,也会冻死、饿死。你在天柱峰上之所以自杀,也是怕我不自量力去救你,你对我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无论如何,我都要杀掉古剑风,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
沈傲雪站在他身后,听着他说话,这也是自下到天柱峰以来,他第一次说话,当听到要杀古剑风时,内心亦是异常的难过,两行眼泪沿着脸颊静静地流下来。
厉风行慢慢地站起身来,掀开床板,进到密室,将里面那个黄金盒子取了出来。
走出石屋,搬来数块大石,将洞口堵住,又用长剑将凸起部份打磨平整,在上面刻下“尊师司徒空之墓”这几个大字,又在旁边刻下“厉风行立”几个小字,然后对着石洞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厉风行看着黄金盒,这个黄金盒他看过无数次,但却一次都没打开过,他每次想打开时,师父都不允,如果他知道打开这个盒子要以师父的性命作代价,他宁愿这辈子都不打开。但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所以厉风行只能遵照师父的遗命,第一次打开这个黄金盒。
盒子里放着两枚令牌,一枚是一块寒铁所铸,黑幽幽的,正面刻着一个骷髅头,显得阴森可怖,而背面则刻着一个人,作势欲飞,手指南天,看其动作,应该是剑招,但其手中却没剑,当厉风行第一眼看到这个令牌时,就知道这是本门的七煞令。
而另一枚令牌,打造得异常精致,特别是令牌上刻的那条龙,更是栩栩如生,之前的那枚假的根本就没法相比,厉风行拿在手中,递给沈傲雪冷冷地道:“这枚神龙令,师父一直没让我看,但我相信它是真的,你拿着它走吧!”
这是近十天来,厉风行第一次跟她说话,她原本应该开心才对,可她没有,因为厉风行的语气太冷,比看她时的眼神还冷,就算对一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也不会有这种语气。
沈傲雪知道这是神龙令,是她梦寐以求的神龙令,但她却未伸手相接,而是凄凄地道:“你别这样好不好?”
厉风行不再说话,将神龙令放在旁边的大石上,翻身跃上一棵大树,横躺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沈傲雪静静静地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转,知道他恨自己,怨自己,却不知他在睡梦中是否能忘记心中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