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致捧着木盆,将盆里的脏水洒向后院的菜园。“子不说父之过,谁对谁错,爹心里肯定有了计较。”沈长致一直在书院里念书,但是自从梅氏走了后,就从书院里回来了。一声不吭地天天上山砍柴,然后走上一个多时辰的路,去卖柴。
这么一斤肉的肉,沈长致不知道要攒几天,要走多少的路,要砍多少的柴。
沈长致在沈忠面前伸出一双手,以前研磨写字的双手,早就已经伤痕累累。
沈忠嗷呜大吼一声,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沈长致暗叹一口气,他没有指望沈忠能说什么劝慰的话,但是没有想到,沈忠只看了一眼就逃避了……
“咱家团团抠抠索索的,爹又不是不知道,做啥总是让她不高兴。已经连着送了好几天的豆腐,团团早就已经快憋不住火了。今儿个还是爹您自己捧着豆腐让柳氏端回去的,可不就是打了团团的脸一样的吗?这口气,团团怎么咽得下。”
沈长致也知自己是儿子,对于沈忠这个爹自然只能敬着,鲜少“说教”。
自从天儿热了后,豆腐生意也一落千丈,每天都有剩下的豆腐,沈忠有时候碰到柳氏的时候,都会主动将豆腐留一块给柳氏,沈团团没见着,倒也相安无事。原本柳氏都是在自家的门口等着沈忠收摊子回来的,这几日,柳氏嫌外头日头晒,都是掐着时间该做晚饭了才来沈忠家里头要上一块豆腐,每回的借口都是“吃不下饭”,这已经让团团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这不是也打算跟团团赔不是了吗?”
“你是爹,哪有爹跟闺女赔不是的!”沈长致的语气凛冽,“爹这种话以后还是在脑子里过几遍该不该说,小妹在外头的名声已经不大好了,爹这是要让别人指着鼻子骂小妹不孝吗?”沈长致有些无奈,沈忠确实疼团团,但是有时候疼宠地不大着调。偏偏能让人抓住话柄。
沈忠讪讪地,轻声嘀咕着,“我也是你爹,你这样对我说教,就不怕被人说吗?”
沈长致只当没有听见沈忠的嘀咕,只是盯着沈忠看,看得沈忠自己默默地低下头,只得向长子求助,“那到底该咋办?这要是不吃饭,饿坏了身子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
“团团爱银子,要不以后这个家里头的钱财都交给团团管吧?”沈长致很认真地建议道。
沈忠很想答应,“但是咱家已经没啥银子了啊——”
“没银子了?”沈长致惊慌地问道,就连一向平稳的声线都拔高了许多。
沈忠这回是真的缩了缩头,“打从去年开始这生意就不大好做了,今年又降了一文钱,勉强才维持住生意,自从天热了以后两板豆腐都卖不完……再说,都是用黄豆换的豆腐——”
“所以,家里头原本的存银都填进去了?”沈长致帮沈忠说完接下来的话。
“也不是都填进去,就是不多了——”
“爹你就说个数吧!”
沈忠伸出1个手指头,看了一眼沈长致严峻的脸色,又伸出俩个手指头,然后马上缩回去了。
沈长致松了一口气,“还有十几两银子,也不算难过。”这些年,沈长致每天都在山上转悠,也攒了几个钱。
“没有那么多——”
良久,沈长致才松出一口气,“一二两银子,也不算是太难——”这话显然只是在安慰自己。
“没有那么多——”沈忠怯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