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锦月从不曾触及的字眼,自然无法体会到他们超乎常人的洒脱与坦荡,不过纵情山水,总比世人追名逐利要快活些,想必赫连鸣谦的父母,正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你怨过他们吗?”
那个孩子不奢望着父慈母爱,锦月虽然仰慕他父母快意江湖的胆识跟气魄,但对赫连鸣谦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不公平。
“以前也怨过,不过后来明白了,这世上没有谁有资格绑着谁的一生,要真因为我束缚了他们,他们活的不痛快,我也倍感压力,何必呢。”
锦月恍了恍心神,别有深意的看着赫连鸣谦,他们对她如此坦然相告自己身世,而她却做不到毫无保留,心中有些内疚。
“鸣谦,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不够坦诚,你会不会怪我?”
红彤彤的朝阳铺洒在身上,看上去明媚,落在眼里却一点也不刺目,就像怀中的女子,远远望去,清冷疏离,可真要走近她的心,才会发现,对于她在意的人,她永远小心翼翼呵护着,生怕有一点过失。
“往事若不堪回首,不说也罢,我相信你不说,总有不说的道理,我想给你的是体谅。”
锦月第一次发现,赫连鸣谦竟然活得如此明白,倒是自己,瞻前顾后,谨慎拘谨,所以才如此举步维艰,不堪负重。
佳人不在兹 第一百七十章:海鸥何事更相疑
晨起时分,空中下过了一场大雾,出门时,视线不出一丈,下朝的时候,天便放晴了,碧空如洗的蓝天,让人莫名心情好出许多,赫连鸣谦想到哪句,守得云开见月明,暗自笑了笑,觉得他与碧华不正是如此吗。
每个府邸,书房一向是最私人最隐秘的地方,除了主人以外,几乎不会让外人靠近,但事事都有例外,比如太宰府的书房,除了赫连鸣谦外,便还有一个人可以进去自如。而太宰府的人叶习以为常,连禀告都不曾。
赫连鸣谦下朝回来,向来是直奔书房,即是不处理公务,也要去看看,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潜移默化的习惯。
还未走进,远远便看到悬窗上有一剪影,形态如深谷雏菊,清幽之气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嗅到一二,看到那剪影,赫连鸣谦有些意外,有些欣喜,稍稍顿了一下脚步,嘴角微微扬起,加快了进去的脚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淡雅如菊的面容,纤尘不染的白衣,他手中握着一卷书,在房间里闲散走动着,诵读着,旁若无人之境,防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烟视媚行,若是不识之人,定会以为遇到了天降的仙人。
峥嵘四君子,无疑都有一幅令世人望尘莫及的好皮囊,傅风致容貌胜在英姿飒爽,王书墨的容貌胜在风度翩翩,赫连鸣谦的容貌胜在器宇轩昂,但独独只有南宫霖,有股飘然纯净之气,被贯于谪仙之名,即是深藏于鲜为人知的潋滟谷中,依旧被世人所追捧。
“玉和,你来了。”
说起来南宫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他的太宰府,在楹城那几日,虽日日都见面,但也只是跟他谈论军中朝内的要事,而他跟锦月的事,他一直想开口解释几句,但每次他刚开口提及,南宫霖便三言两语绕过。而回到临都后,他便能不见他就不见他,有事便只让住在他府中的毓秀,传个只字片语给他。
说起来若是不了解南宫霖的人,会错以为南宫霖或许是不在乎,或许是赌一时之气,而赫连鸣谦不同,他们自小的情谊,赫连鸣谦怎能不懂,南宫霖从来都只为他人着想,事事求周全,能让他作出如此违背性情的事,连番躲避问题,说明他真的在意到了无法压制的程度,
也正因为南宫霖的避而不谈,赫连鸣谦才意识到,南宫霖的心结有多深,而他对锦月的情意,怕是已经超过了他们之间的总角之好。
赫连鸣谦其实在去晋州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对锦月动了心,但他迟迟不敢面对,最大的困绕不是因为怕皇上,也不是怕叶家那句凤凰临世的预言,而是无法面对南宫霖,所以那段时日,他寝食难安,思绪难平,觉得时时刻刻都能疯掉,直到他跟锦月历经一场生死与共,才让他狠下决心,去搏一场看似不可能的事。
如今南宫霖的出现,或许说明了,他曾经的心结打开了少许,起码他已经接受了赫连鸣谦跟锦月在一起的事实,不再肆意躲避。
“今日天气好,便来看看你。”
南宫霖说着将手里的书卷放置到桌案上,挪了挪身子,紧了紧身上厚重的衣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