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中,宜太妃以及其他妃子倒是络绎不绝的来清溪书屋,不过太上皇嫌其吵闹,全都让她们退下了。
最后留着太上皇身边伺疾的,有梁九功跟魏珠,太上皇几个在京城的儿子,几个较为亲近的孙子,还有敏宁这个打酱油的。
弘暻代替四爷时时刻刻守在太上皇身边,兢兢业业的伺候着太上皇喝药。
就算太上皇嫌弃药苦,弘暻也眼睛不眨的尝试了一下,笑着跟太上皇说一点也不苦。
太上皇哪里不知道孙子在哄他,喝完之后顿时觉得苦的灵魂都出窍了,看了屋里一圈,对于这个从小在身边养大的孙子自然舍不得骂,就直接把直亲王、理亲王这对老哥俩痛骂了一顿。
从小时候太上皇对几个孩子的操心,到长大之后一个个翅膀硬了,做出的那些不省心的事,再到现如今一个个养的跟猫似的,没有了野性,跟个鹌鹑似的。
直亲王和理亲王这对往年老对手相视一眼,露出了苦笑,接着低着头任由太上皇骂。
眼下是他们兄弟当家,可不是他们阿玛当家,谁还敢露出什么野性?
太上皇像是看出他们想法,张口就吼道:“老四是那么个小气的人吗?你们都是他兄弟,都是他手足,难道不想着拉你们一把,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事无成?”
说着又指着直亲王说,“老四可是将那海军交给了你指挥,信任够足吧。”接着又指着理亲王,“你在欧巴罗那几年老四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就连你府里面那几个不省心的孩子,全都是老接手教育,帮着成家立业,封了爵位,足够对的起你们兄弟两个吧?怎么难道就不能给你兄弟一点信任?”
敏宁站在人群最后面一声不吭,哪里是骂直亲王和理亲王,分明是骂给四爷听。
在场的人同样看出来了,太上皇这是堂堂正正的在使阳谋,逼着老四给一个保证,在太上皇百年之后,不会清算他剩下的孩子。
屋子里的人,全都怔怔的看着太上皇,所有人都意思到太上皇真的老了,就如同一个族群年老的雄狮,被更为年轻力壮的雄狮赶出族群送死,年老的雄狮希望靠自己最后一份威压,保住他在族群中的子嗣。
没有人怀疑,这番话会不会传到四爷耳中。
此时,太上皇对于几个儿子的骂,也是尽最后一片慈父心肠,他做过皇帝,自然知道坐上那个位置时日一久,就会成为孤家寡人,连亲情都成为奢侈。
也就太上皇修身养性了几年,才拾回了往日的亲情。
太上皇深怕自己去了,没人压制老四,老四会有一天将屠刀挥向其他的儿子,特别是这几个孩子谁都不服谁。
屋子里一片寂静,太上皇说完这番话后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都退下吧,容朕睡一会儿。”
四宜书屋里,气氛凝重了许久。
特别是粘杆处的人,将太上皇那番话重复给四爷听了以后。
四爷手持着朱笔停顿了许久。
那底下跪着的粘杆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苏培盛守在门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他垂下眼皮,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实际上苏培盛是在出神,方才见势不好他就带着屋里的太监宫女出来了,眼下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得意自己方才动作麻利。
四爷“啪哒”将朱笔放回笔架上,立时打破了屋子里的僵局,空气仿佛又流动了起来。
四爷怔怔的起身,然后眼睛望向粘杆,“太上皇真这么说?”
粘杆身体绷紧,仿佛那受到威胁的猎豹一般,“回万岁爷,是的。”
四爷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叹息太上皇老的只能够用这种手段,还是叹息太上皇既然不相信他会善待兄弟。
沉默了许久,四爷才起身走下台阶,往外走。
苏培盛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立刻绷直的身体,眼睛瞄到黄色的衣服,当即甩了袖子打个千道:“万岁爷,您有什么吩咐?”
四爷停在门前开个说,“起驾畅春园!”
苏培盛一听,当即张口唱了一声,“起驾畅春园!”
御辇来到了畅春园,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快到达清溪书屋才停下。
四爷下了御辇,清溪书屋停留的一群皇子、皇孙顿时跪地,“儿子/臣等见过皇上。”
四爷上前亲自将直亲王、理亲王,以及诚郡王,这三位老哥哥服相继扶了起来,随后又对着其他人喊了一声,“起喀吧。”
一群人呼啦啦的起身,四爷才问向理亲王等人,“汗阿玛现今如何了?”
太上皇的病情自然瞒不过四爷,太医已经呈报给了四爷,太上皇已经呈现油枯灯尽之状,熬不熬得过今年冬天还得两说。
这事虽然没有告知太上皇,不过四爷想太上皇多少心里也有数,不然这回也不会拿话来堵他。
理亲王拱了拱手回答,“汗阿玛刚刚睡过去,我们便在外面等候没有进去打扰。”
四爷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清溪书屋大门,点了点头。
等他回过头来,就跟理亲王等人说,“大哥、二哥、三哥不如随我一同进去。”
理亲王等人心神一动,这时候老四提出让他们一同进去,想来是因为之前太上皇说的那番话。
三人相互看了看,便开口同意了。
四爷准备带三位年长的哥哥进去,至于下面的弟弟他一个都没打算带。
毕竟要讲究兄友弟恭,四爷对于三位兄长或许还有些顾忌,对于下面的弟弟却没那么多顾忌了。
四爷带着三人来到门前,梁九功适时的打开了门。
四人走了进去,身后大门又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屋里弘暻正站在床边,小声陪太上皇说话,现在这样子谁还能看不出,刚才太上皇是故意赶他们出去。
“汗阿玛!”弘暻听到脚步声,扭过头来看到四爷怔了一下,忙喊了一声。
然后又一次喊了,“大伯、二伯、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