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三岁入云家,便一直跟在夫人身旁,自当一切以夫人为先。”丫鬟将头垂得很低。“夫人的事,便是奴婢的事。”
“好!”
云珠掀开了眼皮,目光落在丫鬟姣好的脸庞上。看着那张脸,云珠恍惚中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仔细想想,这丫鬟跟在她身旁十多年,她竟从未仔细的瞧过她的模样,如今看来,竟也是有些姿色的。
云珠蹙起了眉峰,忽的想到,她与夫君成婚的那日,夫君虽坐在她的对面,但目光却似瞟向她的身后。
可惜,当日她尚不自知,以为夫君是读书人,新婚之夜难免害羞,所以才不敢细细的打量她。直到今夜看清丫鬟的这张脸,她才恍然大悟,那夜夫君之所以频频将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大概是觉得她的陪嫁丫鬟都比她长得好看。
云珠心中起了恼意。若是搁到以前,想通了这些事,她大概会跳起来撕烂了丫鬟的这张脸。可如今……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将心中刚刚生出的恼意暗暗的压了下去。
“夫人?”
丫鬟见云珠半响不语,侧了脸,悄悄瞄了她半眼。恰逢云珠眼中恼意尚未全消,看得丫鬟新生忐忑,却又不敢直问。
“无事,只是突然间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云珠揉揉了前额,稍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刑掌柜说的那件事你可有主意?”
“这个……”
丫鬟打量着云珠的脸色,不知道她问的这句话,自己是该答还是不该答,又该作何回答才能让云珠满意。
“我刚刚说了,你是自己人,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云珠起身,走到丫鬟对面,眼对眼的与她对看着:“我对夫君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你觉得那件事我该做吗?”
“夫人!”丫鬟浑身一阵轻颤,紧跟着跪了下去:“奴婢知道这些话万不当讲,可是站在奴婢的角度,是绝不希望夫人您涉险的。”
“此话怎讲?”
“那如意胭脂铺的掌柜究竟有何能耐,奴婢不知,但她与夫人说的话,奴婢大概听了些,但只是听了那么几句,就觉得心惊,什么肝呐,心呐,肺呐,奴婢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云珠凝眉看着手中的那盒药膏:“那胭脂铺的掌柜,确有些常人没有的手段,单是这一盒药膏,就足以惊艳天下,让所有女子趋之若鹜,可偏偏这样神奇的药膏她却是私藏着的。若非我的堂妹云曦与她是旧识,将我介绍了过去,只怕这样神奇的药膏我也求不得。”
“奴婢倒不是怀疑那刑掌柜的手段,只是她说的那些,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心惊,若是做起来……”丫鬟说着,连摇了几下头:“恕奴婢无能,着实想不出那位刑掌柜会怎样做。”
“不光你想象不出,就是夫人我也想不出来。”云珠怅然的望着窗外:“可是,我既不想放弃,也不想错过。你该知道我这一路走得有多艰难,如今好不容易看见了一线希望,若是叫我在此时放弃,我真的会不甘心。”
云珠说着,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也许,老天爷是怜惜我的痴心一片,才会将这如意胭脂铺的掌柜送到我的跟前,才会赠我这神奇的药膏,才会给我希望。
那个女人,那个勾走夫君一颗心的女人就快要进门了。这一次,我阻止不了,我背后的云家也阻止不了。刑掌柜说的对,我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夫人……”丫鬟小心翼翼的问着:“你当真值得去为老爷冒那样的险吗?”
云珠看了看自个儿的丫鬟,没有吱声。
“夫人想一想,若是刑掌柜说的那个法子可行,自是好的,可万一不行呢?万一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白白便宜老爷与那个即将进门的女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夫君将那女人娶进门,然后看着他们恩恩爱爱?”云珠反问丫鬟,“不!我做不到!那样的话,我会疯的。与其让我看着什么都不做,我宁可去试一试刑掌柜说的那个法子,若然失败,只能说是老天不庇佑我。”
“夫人!”丫鬟低唤云珠一声:“奴婢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说来听听。”
云珠眼中露出一抹亮色,因为这出主意的是自个儿的丫鬟,所以她无须掩饰,就那么迫切的问了出来。
丫鬟走到云珠跟前,俯在她耳朵上说了几句。云珠先是犹疑,跟着问了句:“你觉得可行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但奴婢觉得咱们可以试一试,若是成功了,自然万事都好。若是不成,对咱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当然,这只是奴婢子自个儿的一些想法,若是夫人觉得不妥,就当奴婢什么都不曾说过。”
云珠沉眼想了片刻,说:“你刚说的这个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成了万事皆好,若是不成也无妨,左右你我主仆也损失不了什么。只是,这件事需得办事牢靠一些的人去做才行,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夫人放心!云家老爷那边是给夫人安排了人手的,这件事正好可以交代给他们去办。”
“你去安排吧!切记,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云珠挥挥手:“明日晨起,再向我回报这件事安排的结果。”
丫鬟低声应着,出去了。
云珠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沉沉的入了梦!这一次,她做的不再是噩梦,而是一个好梦。
梦里,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几日不见,夫人变得是越发美艳动人了!”
云珠娇羞的看着自个儿的男人,“夫君说的可是真心话吗?”
“自是真心的!”男人贪恋的眼神始终锁在她的脸上:“其实,我是一个非常专一的男人,我心中爱慕着的那个人也一直都是你。外头的那些女子,不过是逢场做戏罢!”
“当真只是逢场作戏?”
云珠眼中虽浮上一抹喜色,但心中还是清明的,即便是在梦中,也仍保持着一丝理智。
“既是逢场作戏,为何夫君陪伴那些女子的时间比陪伴妾身的时间还长?又为何每每总是不肯看妾身的脸?莫非是觉得妾身长得丑,觉得妾身不能入夫君的眼,连让夫君你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种为难?”
男子惊讶地说:“你在说什么?夫人的容貌万中难寻其一,若夫人这般容貌都是丑的,为夫当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女子可以被称之为美丽?”
“你当真这么想?”云珠说着,依偎进男子的怀里。
卧榻上,云珠翻了个身。或许是梦中的场景太过美丽,以至于她在现实之中也跟着微笑起来,并且随着梦境旖旎出声。
可在梦中,当男人俯在她的身上,将要与她抵死缠绵之际,这好端端的美梦却又在一瞬间演变成了无边的噩梦。
男人说:“我深爱的女人死了,被你生生给害死了。你看,那就是她的魂,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的眼睛,看着你的身体。
她想要复活,想要重新跟我在一起,所以我要用人油给她做一具新的身体。差一点,再差一点我就做好了。你知道我差的那一点是什么吗?”
男子俯身咬住云珠的耳朵:“我就差你的油了,从你身上提炼出来的人油,你知道那东西的神奇是不是?”
“为什么?”云珠睁大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也是她深恋着的夫君:“为什么非要用我的油?不!我没有油,我身上没有人油!”
“你有!你用的药膏里就掺有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