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的脚底,明显的还沾着一些黑泥,这黑泥是种植特殊药材时所需要的东西。所以很明显,这名妇人也是在劳作中被某个人给唤来的。”
“这某个人就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刑如意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下。
云家集只是盛唐成千上万个普通小镇当中的一个。之所以还算繁荣,也跟那个距离此处不远的云寨有些关系,加上来往的路途方便,距离县城也不算太远,所以朝廷才会在这里设置官员来往的驿站。
在云家集上,能排的上名号的人并不多,除了胡家兄弟之外,也就仅剩下几个做生意做的还算不错的人家,例如贩卖绸缎的朱氏案中的那个王江。可这些人,无论从那个方面进行分析,都与常大哥扯不上关系。若是冲着自己的胭脂铺来的,也没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寻一些姑娘、大嫂、大神的过来给常大哥说亲吧?这算是什么路数?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却又故意不说,净用话带着娘亲在这里绕圈子。”
刑如意伸出食指来,戳了戳殷元的头。
“好了,若你知道些什么,就赶紧说。你娘亲我还忙得很,可没有功夫听你在这边疑神疑鬼的猜想着瞎说。”
“殷元才没有瞎说,只是事情被娘亲你想的过于复杂了。”殷元说着站起了身,口中默念着什么,伸出手来冲着那些人指了指:“这些人之所以能被某个人召唤来,不是因为某个人具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地位,而是她运用了邪术。眼前这些行为举止怪异,说话几乎雷同的人都是中了对方施加的傀儡术。”
“傀儡术?”刑如意看了常泰一眼:“目的呢?总不会是为了给常大哥找个常大嫂吧?若真是如此,这施术的人倒是难得的好心。”
“娘亲,孩儿发现自从狐狸爹爹离开之后,您这智商也是跟着往下降。不光是智商,就连您这鼻子都跟着不管用起来。娘亲难道没有闻到,咱们这铺子中多了些什么味道吗?”
“味道?”
刑如意仔细的嗅了嗅,发现在各种胭脂药草混合的味道中,还有一股十分清新的果木香。这种味道极淡,又被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中和着,若是没有仔细去辨别,很难辨别的出来。
“是有一股味道,一股十分清新的果木香,但眼下这个时节,草木大多已经枯萎,能发出这种香味的果木更是少之又少。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殷元指了指常泰:“自然是从常叔叔身上来的!娘亲回来了大半天,难道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人虽是围着常叔叔说些拉煤牵线,女子倾心的话,但鼻子却在不停的张张合合,做着与刚刚娘亲所做相似的动作。”
刑如意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发现那股淡淡的味道的确是从常泰身上散发出来的。可她与常大哥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从未发现他身上有这种味道。可若不是自身携带的,就一定是外来的,难不成今日常大哥知道会有这么多女子来访,所以刻意涂抹了香粉?
这个念头才起就被刑如意狠狠的甩到了脑后。用殷元的话说,自从狐狸走了之后,她这思考的能力的确是在下降中,如今连这种不靠谱的推演都能想的出来了。
“我记得你说过,将军夫人与县令大人曾在我离开之后,到过胭脂铺。李茂是个小伙计,负责接待寻常的客人还行,像将军夫人与县令大人这个级别的,他势必会去询问你的意见。你虽人小鬼大,但在旁人眼中,始终是个孩子,就算你肯出去相迎,他们也未必会将你看在眼里。所以,你一定回去找常大哥。
常大哥因为朱氏的案子,曾与县令大人照过数面,且你又说过,常大哥与那位将军大人私下相交甚好,想来与这位将军夫人也是相熟的,所以由他出面,自是再妥当不过。依照这三人的关系,常大哥势必会与他们站的很近,也一定会说一些客套话。所以,身上难免会沾染到一些旁人身上的气息。
这县令大人,我也是见过的。寻常的官员一个,身上除了男子自带的汗臭味,就是那些俗气的胭脂水粉味。上次见面时,我便闻见这县令大人身上至少有七八种的香味儿,且香味参差不齐,由此推算其家中的妻妾必定不少。县令大人若不是治理后院有奇招,让众多妻妾和平共处,其乐融融,就是苦于应付,让妻妾们围着他争风吃醋,也因此仅一日之间,身上就混杂了多种味道,且十分的难闻。
但今日,县令大人是陪着将军夫人一道来的。出门前,必定是沐浴更衣,身上就算有些味道,也不可能如此的清新雅致。所以,这果木香应该是来自那位将军夫人。常大哥与将军私下相交甚好,与这位将军夫人自是不陌生。依照常大哥一贯待人的仔细,没准还会做一些诸如搀扶类的动作,衣物相撞,肢体偶有接触,这果木香便染到了常大哥的身上。只是,这香味儿未免留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是久了些,因为这果木香不是寻常之物。在灵界,这香味儿也算是辨认敌我,寻找路径的一种手段。”
“灵界、辨认敌我、寻找路径的手段?”刑如意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这位将军夫人来历不凡,而围在我们铺子中的这些人,都是冲着那位将军夫人来的。只不过她们来时,将军夫人的车马已经离开,但因为常大哥身上沾了这些气味,所以她们误将常大哥当做了是她们要寻找的那个人……目的呢?”
“喏,这就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
殷元说着指了指常泰,只见原本还围在他身旁的那些妇人们瞬间变了脸色,竟一个个从袖口中抽出了染有黑色物体的七寸木钉朝着常泰身上狠狠的刺去。常泰虽是学武出身,但眼下这种情况发生的太过突然,纵然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但还是躲闪不过,手背和身上都被刺了几道口子。好在,冬季的衣裳都厚,未曾伤及皮肉。
“常大哥!”刑如意急叫了一声,脚下正想移动,却被殷元的小手给紧紧的拽住了。
正文 第316章 蚕僵(7)
“娘亲慢着,这点小事,常叔叔他还应付的了。”
殷元拽住刑如意的衣角,眯起了眼,瞧着眼前那一群还在胡乱扑着的女人们。
“可眼前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妇人,依照常大哥的性子,就算他看出眼前这些人有些古怪,也一定不会出手,到时候伤的还是自己。”
“娘亲放心,有孩儿在,常叔叔也不会有事的。这往后去青丘的路,少不得要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若是不让常叔叔他提早练习,学会应对之法,日后可怎么办?难不成这一路上都还要指望娘亲你护着。”
“自然不行,依照常大哥的性子,他宁可自己受伤,也绝对不愿躲在我的身后让我庇护。”刑如意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又担心常泰的安危,心中越发的着急。
被围在人群当中的常泰,就算再如何的后知后觉,这会儿也瞧出些不对来。这些原本还慈眉善目、娇羞可人的客人们在一瞬间就变幻了模样,各个眼神呆滞,表情亦是冷冰冰的。如同皮影戏中的提线木偶一般,只知道拿着七寸木钉往自己身上戳。
这冬日里的棉衣虽说厚实,却也经不住这些女人们的胡乱戳弄,若是再纠缠一会儿,受伤是轻的,只怕自己稍不留神就会给戳成一个刺猬。可若是自己出手,又担心伤了这些人,传扬出去,丢了他京城第一捕快的面子是小,只怕又会在云家集上掀起些风雨,给如意的这个胭脂铺带来麻烦和非议。
思索间,几只木钉子又朝着自己狠狠的刺过来。常泰一个闪身,眼前妇人手中握着的木钉就戳到了另外一人的身上。只见那人眼皮一翻,露出些许的白色,跟着就不动了。
“该死!”
常泰不会这些邪术,也不清楚眼前这些木钉上是否萃毒,但见那被木钉戳中的女子一动不动,心中也有些慌了。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在这慌乱之中,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被误伤。于是,在情急之下,只能使出自己往日不愿意使用的损招。
常泰看准时机,略微低了身子,趁着那些妇人在胡乱扑着的同时,准确而快速的用手中的剑去扫她们的下盘。在挥剑时,也用了约莫三分的力气,保证可以顺利的将这些人扫倒却又不至于让她们受伤。
常泰的动作极快,只是一口茶的功夫,那些人就如同秋天的落叶一般,扑扑的倒了一地。只是倒的也快,起身也快,尤其是那些没有被木钉刺过的年轻女子,很快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对着常泰发起了第二轮的攻击。
常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心里清楚,这些人肯定都是中了邪术,除非是被自己彻底打倒,亦或者被她们手中所拿着的木钉刺中,否则就会像是传说中的那些不死不困的僵尸一般,不停的朝着自己进攻。他是武人,自然不惧怕与这些妇人们纠缠,可若是一整天的这么纠缠下去,心中多少也会有些不耐烦。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办时,那几个站起来的妇人却直愣愣的站在了远处,只用一双满含幽怨的眼睛盯着他。
常泰疑惑的回身,却见殷元冲着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指着刑如意说:“我娘亲厉害吧?”
“多谢如意!”
常泰不傻,他看的出来,刚刚出手的并非刑如意,而是眼前这个正在冲自己眨着眼睛的殷元。这个孩子,貌似是狐狸一手带出来的,若他会些术法,自己也不意外。虽不知他为何要将这些事算到刑如意的身上,但总归都是好意,于是也配合的冲刑如意道了个谢。
刑如意戳了殷元的脑壳一下,走到常泰身旁,关切的问了句:“常大哥,你还好吧?”
“放心,我没事,就是衣裳被刺破了。”常泰说着,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那些妇人:“如意你可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这些人像是中了邪一般。”
“我也不清楚,但殷元说,这些人是中了傀儡术。”
“傀儡术,这又是什么法术?难不成这些人也是被那个叫莫须有的道士给弄来的?这个道士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
“此事应该与莫须有无关。”刑如意低头嗅了一下常泰身上的气味,“听殷元说,云家集上来了一位携着夫人的将军大人。常大哥在神都的日子比如意长,又是朝廷里的人,对这位将军大人可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