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平凡凡的人,然后再找到另外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一起过平平凡凡的日子。”
因为身在红袖山庄,十三岁的锦落,心里已然有了沧桑。
“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有来生,瑞桐想要做什么?”
“今生,瑞桐是小姐的丫鬟。来生……来生,如果小姐想要做平平凡凡的人,那么瑞桐就做另外一个平平凡凡的人,然后一辈子陪着小姐。”
锦落笑了,她笑瑞桐傻,却不知道瑞桐是梧桐树修炼成的妖,而妖是不分男女的。
没有人知道瑞桐去了那里,只知道一场大雪过后,院子里那株红色的牡丹竟好像被雪染了一样,变成了白色。新来的丫鬟,帮着采了花粉送到邢如意那里,再拿了制成的冷香丸返回红袖山庄。
春天的时候,锦落的咳病终于好了,她坐在窗口,低头凝着院子里的牡丹,花残叶退,已经有了想要枯萎的痕迹。
“锦姑姑,那院子里的花还要吗?”
“不要了,吩咐人铲了,丢到外头去吧。”锦落错开目光,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眶湿了。
枯萎的牡丹被人从红袖山庄扔出来,却又被邢如意一一给捡了回去。她在院子里开了一小片地,将牡丹一株株的种下,浇水,施肥,像照顾其它的花草一样。
轮到那株白牡丹时,她轻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锦落现在过的很好,她用为自己赎身的钱买下了红袖山庄,如今再没有人会强迫她做事了。”
一阵风吹过,白牡丹似轻轻的点了点头,随之枯萎的花瓣一片片被风吹落,有些落进了泥土中,有些被吹出了院子外。
转身,看见狐狸坐在窗台上,于是笑了笑,将花锄丢到一旁走了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种花的时候。”狐狸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拉,邢如意就坐到了他的怀里。
“我原本以为锦落会留着这些花的。”邢如意叹气。
“她不知道,这些花是瑞桐。”狐狸抵着邢如意的额角。
“不是不知,是假装不知。”抓了狐狸的胳膊,为自己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来。
“你怕吗?”狐狸问,低头看着邢如意的眼睛。
“怕什么?”
“妖!”
邢如意一愣,然后笑开了:“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妖,如果是那种又丑又老长的又怪的黑山老妖,我肯定是要怕的。”
狐狸眉头轻蹙,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伸手抚平狐狸眉间的折皱:“我不想骗你,我是人,懦弱和恐惧是我的天性。我只想要你知道,我不是锦落,而你也不是瑞桐。记得,你叫殷臣司,是我邢如意的狐狸。”
正文 第041章 四时入门欢(1)
虽说立了春,可天气依旧冷的吓人。邢如意天生畏寒,恨不得整日都将被子裹在身上,可瞧着狐狸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也只能强打精神,佯装好汉。
天气冷,买胭脂水粉的人也就少了许多,偶尔有上门的也多是熟客。
刘夫人是过了响午来的,掀起棉布帘子时,顺带着也卷了许多的冷风进来。邢如意搓搓手,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
“这么冷的天儿,刘夫人怎么还亲自来了,需要什么你遣身边的丫鬟来打声招呼就是了。”
“买胭脂水粉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几天没见如意你,有些想的慌。”刘夫人说着,挽住了邢如意的手:“瞧你这手脚冰凉的,也不穿厚些。”
“已经穿的够厚了,再厚可就要走不动了。”邢如意轻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份小女儿的娇态来。
“那也得生个旺旺的火炉子,虽说费些银钱,可保住身子才是最紧要的。”
“夫人说的是,可您瞅瞅,我这屋里屋外的火炉子都生了三个了,再多,只怕吓着别人。”邢如意指指屋子前后,门前放着一只,柜台边上放着一只,靠近后台的地方还放着一只。炉子内使用的都是上好的炭。
“是放的不少,可这手怎么还是冰凉冰凉的。”刘夫人左右瞅了瞅,这才将视线重新调回到邢如意脸上。嘴巴微张,似想要说什么,可犹豫了一会儿,又将那话头给咽了下去。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您跟如意之间可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
“要说起来,我倒真有些事要麻烦如意姑娘,可要说这事儿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比较难以说的出口。”刘夫人欲言又止,面儿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直说,要存心要见外的话,如意这里以后也就不欢迎夫人您了。”邢如意佯怒,将自个儿的手也从刘夫人那边给抽了回来。
“可瞧,我就说不来吧,我家老爷非要我来,这来吧,话又不晓得怎么说。”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是如意坊内的炭火太旺,还是刘夫人太过着急,竟生出一脑门子的冷汗出来。
“如意还是刚刚的那句话,夫人您有话就直说。”邢如意身子往后靠了靠,从桌上拎起一壶正在烫着的桃花酒,给自己还有刘夫人各倒上了一杯。
“看夫人支支吾吾的怕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这样吧,如意这里有纸也有笔,夫人若觉得不好说,写下来也无妨。”
“写下来好,写下来好。”刘夫人连连应着,可真当邢如意起身去拿纸笔时,反而又被刘夫人给拦住了。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留下字迹的好。”
“这种事情?”邢如意重复着,这会儿又见刘夫人脸色微红,随即明白过来:“夫人想要说的莫非跟闺房有关?”
“是,是的。”夫人低声应着,脸颊微红,将头垂了下去。
“男欢女爱,闺房之乐,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就跟人喝水吃饭,感冒发烧一样,没什么说不得的。只是如意不明白,如意就是一个买胭脂水粉的,且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事情上的问题,怕是帮不了夫人您吧。”
“如意姑娘别误会,其实,其实我家老爷也就是让我来碰碰运气。”刘夫人见这话越说越说不明白,干脆深吸一口气,一股脑的将自己的问题全部给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儿子,今年刚满二十,早已娶妻。因为身有功名,所以这两年一直都带着妻子在外头,对于他们的事情,我与我家老爷爷极少过问,总觉得孩子们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当爹娘的干涉过了头,也不好。过年的时候,小夫妇特意从外地回来探亲,不见还好,一见可把我们给见出心事来了。别人成亲两年,回来时不说抱着一个,怀着一个吧,总得占一样,可我们家这个——”
刘夫人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与我家老爷都是懂医理的,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全部怪罪在媳妇头上,于是就找了时间,分别跟小两口谈话。细问下来,才知道原因是多方面的。一则是我儿子初上任,公务比较多,夫妻间的事情自然就少了些。二来,我媳妇虽不是大门大户,却也是好教养家的姑娘,在这种事情上多有顾虑。日子一久,难免也有些隔阂。如意姑娘你想想看,这新婚的小夫妻,人前相敬如宾也就是了,人后也相敬如宾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