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一诺如鲠在喉,好一会儿后才缓声道:“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
夏疏桐一脸为难,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心里也不是很清楚。有那么几个时候,她觉得好喜欢好喜欢他,可是只要一想到要嫁他,这个喜欢他的想法就会瞬间烟消云散。夏疏桐纠结了半日,终是摇了摇头。
秋一诺垂眸,没有说话了。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不过,他来之前也做好了打算了,如果被她拒绝,那他就慢慢追求她。
是啊,他为什么就不能慢慢追求她,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心意呢?
想到这,秋一诺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朝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别想太多,早些睡吧,明天见。”秋一诺揉了揉她脑袋,打开窗离开了。
夏疏桐看着轻轻关上的窗,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失落,还有……难受。不,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嫁给一诺哥哥。她喜欢他,也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可是却不想嫁给他,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当他的夫人。她只幻想过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像兄妹一样,相亲相爱的,白天在一起玩耍,晚上各自回家,而不是同床共枕。
秋一诺起落在屋顶,任冷风吹着,脑海中只有懊恼,他还在后悔前世的那个洞房花烛夜。
前世,他未经过人事,连女子都很少接触,在军中呆了四五年,唯一的了解也就是军营里那帮糙汉子说的荦话,婚前一夜也翻看了几页画册,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前世,大胜归来途中,他和将士们在营帐外面喝酒,有将士叫了些青楼女子在营帐内颠鸾倒凤。他中途小解,路过营帐外,忽听里面女子痛苦求饶道:“好哥哥饶了我吧……”
他当时拧了拧眉,觉得有些不好,回来途中,又听那女子叫“救命”叫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喘息都是痛苦的,终于忍不住,立在帐营外喝斥了那里面将士,这事一下子闹开了,他让手下的将士们笑话了一顿,那些年长的将士们硬是拉着他们这些年轻的七嘴八舌地传授起经验来——
“我跟你们说,那些娘儿们叫得越痛苦,便越快乐……”
“还有,对那些雏儿一定要温柔,对少妇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寡妇……”
“对对对!对那些妇人一定要用点力,你越使力她们越喜欢,还巴不得你……”
“这有过别的男人的女人不一样,总爱私下里比较,你家伙一掏出来她就会忍不住同前面的那位比一比了,输了长短粗细不要紧,在声势上一定要浩大!我教你们一招,包将她们鼓捣得销魂得连之前她那死鬼丈夫姓什么都忘了。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同那女人第一次,就要捅她个措手不及,一定要快准狠,直戳得她哭爹喊娘的,有了你的它,忘了那个他!”
“要我说,你们这次回去,如果婆娘第二天还下得来床的话,你们就不是男人!”
他们就这样说了半宿的荦话,该死的,他当时年少无知,竟信以为真了。
那一夜,他因对这事没经验,心中紧张得很,生怕她看出来,旁的动作也不敢做,只亲了她一口,亲没亲到他都觉得有些恍惚,后面还用了宫里那位让人送来的合欢膏抹了一下,之后便直驱而入,那是一种极其异样且疼痛的感觉,像是在极力地推拒着他,又像是猛然将他吸了进去,当时他痛出了一身冷汗。他都疼成那样了,她不知道比自己还要疼上不知多少倍,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当时他惊觉大事不好,忙喊女医来。
女医看过之后,惶恐跪下问他是不是对王妃用了什么不合适的物什……才会导致如此伤口。他怔怔摇头,他哪里有用什么东西,只抹了一点合欢膏。
女医却告诉他,王妃还是个处子,经不起这搬撕裂,若是闺房间的情趣,王妃身量娇小,要挑取尺寸适当的物什。当时女医面上的神色,分明就是把他当成喜欢用工具来凌-辱女子的禽兽了。
他当时无暇计较这些,整个脑海中只回想着女医口中的那句话——王妃还是个处子。
她嫁给了秋正南整整四年,却还是个处子,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知道他们感情不好,也知道秋正南一个月才会去她房里宿上几次,可他却不知道,秋正南从来没碰过她。
那一夜,他穿着喜服就回了护国公府,将秋正南揪了起来,狠狠揍了一顿,让他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
可于事无补,难以想像,他竟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她行了那样的粗鲁之事,如同禽兽之举,她是那么地柔弱,对他不敢有半点反抗,他就这样地伤害了她。在那之后,她养伤养了差不多一个月,在这期间,他详细看了许多书册,甚至木着脸听了多位人事嬷嬷的指教,可无论他再怎么温柔,她仍怕极了和他同房。
这一世,他真的极力在弥补前世给她带来的伤害了,努力地让她喜欢他,可是到头来,她却还在害怕他。这个害怕,只有等她嫁给他之后,他才能证明他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可怕,可问题是,她不肯嫁给他了。
第56章
次日上午, 护国公府的人来了, 秋君霖身穿一件鸦青色菖蒲纹杭绸直裰,五官俊朗, 气宇轩昂,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专属的魅力。冯氏跟在他身侧,头梳堕马髻, 穿着一件碧绿色的褙子, 面容虽然带着笑,可若近看, 便能发现冯氏今日脸上的妆粉打得有些厚, 似乎想掩盖住不太好的气色。
秋一诺和秋正南分别随在二人身侧, 今日的秋正南身穿一件雪青色圆领儒袍, 他的模样有五六分随了秋君霖,只是身上并无秋君霖的刚毅, 而是多出几分文人特有的柔和与儒雅。
另一边的秋一诺,则显得有些刚柔并济。夏疏桐觉得,他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远远看去, 像是孤傲得高不可攀的一个人, 可是一走近他,又觉得他待人温和礼貌, 同你说话, 像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在你觉得他是个文雅之人的时候, 又会觉得他伟岸的身材有着武者特有的那种干练和精简, 像是隐藏着巨大的随时可以爆发的速度与力量。
夏疏桐忽然又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他今日看起来又不一样了,像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夏疏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错觉,她觉得今天的舅舅对一诺哥哥好像也有些不一样,像是多了几分敬意。
在夏府用过丰盛的午膳后,秋君霖便拉着夏知秋去了书房,秋君霖虽是习武之人,但其实也颇喜欢琴棋书画,可谓文武双全。
秋氏见嫂子冯氏面色有些异常,低问了几句,冯氏笑笑,只道自己昨夜没睡好。
秋正南随在母亲身后,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回避一下,他已近及冠之年,表妹夏疏桐也快及笄了,二人男女有别,他不好继续呆在这儿。按理说他当离开的,可他见秋一诺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秋一诺离夏疏桐还有些近,在秋正南思虑期间,又朝她走近了些。
“桐桐,下午有空?”秋一诺低声问道。
夏疏桐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有事?”
“我们下午去看看秋墨姑姑。”秋一诺道。
在边城的那些日子,秋墨姑姑一直是以军医七白徒弟的身份女扮男装呆在军营中,只是她皮肤白皙,体形纤柔,四五年下来,有一些与她接触比较多的将士起疑了,只是大家心里一琢磨,便都心知肚明,因着她在军中人缘好,大家也不点破,反倒对她多有照顾。
此次归来后,她恢复了女装,可无苦于无事可做,不想庸庸渡日,后来经了夏疏桐的介绍,去了长生药铺当女医。今日便是秋墨姑姑去长生药铺的第一日,秋一诺的意思是想约夏疏桐去看看她。
夏疏桐也是很关心秋墨姑姑的,稍一犹豫便同意了,她去一下自己的药铺倒是挺方便的。
“那我们下午药铺见。”秋一诺道,没约她同路去。毕竟她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了,为了她的清誉着想,在城中这些热闹的地方还是不要同她出双入对的好,免得她遭人戳背脊。
秋正南见二人窃窃私语,抬脚走了过来,温和笑道:“不知二弟和表妹在说什么有趣的事?”
夏疏桐心下觉得有些扫兴,面上不显,只浅浅一笑,并不答话。
秋一诺淡淡道:“没说什么。”一句话就将秋正南打发了。他也觉得扫兴,这种感觉就像你兴致正高,却忽然来了只烦人的苍蝇在你耳旁“嗡嗡”叫一样。
秋正南眉间有一丝不悦,还未说什么,夏疏桐便道:“表哥你们慢慢聊,我去跟舅母说说话。”
秋正南还未表态,秋一诺便颔首了,夏疏桐稍一福身,退了下去。
秋正南看着秋一诺,眸色隐有不满,却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