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氏闻言笑说:“叔父如何?身体可还康健?叔父近日辛苦了,幸好皇上马上就要回京了,叔父这肩上的担子总算可以松一松了。”
王氏眼神一暗,她放下梳子,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白瓷瓶轻轻放在梳妆镜前。
“娘娘,这是相爷让奴才交给娘娘的。”
“这是何物?”赫舍里氏好奇地要去拿那瓷瓶,王氏接下来一句话却叫她如遭五雷轰顶,手蓦地顿住。
“是毒药。”
赫舍里氏惊恐地扭过头瞪着王氏,她倒抽着冷气说:“嬷嬷为何将这带进宫来?嬷嬷可知这是犯了死罪的?”
王氏重重地跪在地上,抱着赫舍里氏的膝头哭诉道:“娘娘,这是相爷让奴才给您的,相爷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东西就是给娘娘准备的。”
赫舍里氏脑子一片混乱,“什么养兵,什么用兵啊!叔父他给我毒药做什么?毒药与我有何用?”
她喃喃自问,突然灵光一闪,醍醐灌顶,她“唰”地站了起来,脸上却是血色顿失,“他……难道他是让我……”
王氏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流,“相爷说,这东西既拿了出来就一定要进到人的肚子里,至于进谁的肚子,娘娘应当清楚。”
“疯了,他是不是疯了……这怎么可以做,又怎么可能?”赫舍里氏跌坐回凳子上,面无血色喃喃自语。
王氏趴在她脚边哭道:“娘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赫舍里氏发了半天的呆突然哆哆嗦嗦地说:“快……快去请太子来。”
王氏一听也是回过神来,是啊,三老爷这发了疯可是宫里还有太子爷在,现下只有太子爷能制得住三老爷了。
王氏擦了眼泪匆匆出去了。赫舍里氏把瓷瓶紧紧捏在手里,这东西就像一块炭火,烫得她从手到心都快烧起来了,可她却不敢把它放下,生怕一放下就有人看见它,就会掀起一场滔天大火。
她心急如焚在屋子里难耐地来回走动,她感觉过了有几个时辰那么长,外头才有人报太子到。她略略整了整仪容,不多一会儿王氏便领着太子进屋了。
太子恭敬地朝她拱手说:“请姨母安。”
赫舍里氏一见太子是泪如雨下,“太子,我赫舍里家大难临头啊。”
太子问:“姨母何出此言。”
赫舍里氏想要一吐真相,还未开口声音却已是哽咽,王氏不得已在旁跪下说:“太子,奴才回索府的时候三老爷给了奴才一瓶毒药让奴才带进宫来给娘娘。”
太子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毒药?怎么会。”
赫舍里氏摊开手掌将那白瓷瓶露出来给太子看。
“太子,那邪物就在此。太子此是灭九族之事啊,您务必要劝阻叔父不可做此大不韪之事啊。”
太子看了那白瓷瓶一眼神色陡变,他肃着脸对赫舍里氏道:“姨母休得胡言乱语,叔父怎会做此大不韪之事!”
赫舍里氏见太子不信急着扯住他的衣袖说:“太子,嬷嬷所言句句属实,太子若不信可让人秘密验一验瓶中之物。”
太子像是沾染了什么污秽一般猛地推开赫舍里氏,赫舍里氏跌到在地上却还不忘死死地抓着那瓷瓶。
王氏扑过去抱住赫舍里氏哭道:“娘娘,娘娘您怎么样?”
太子指着赫舍里氏急促地道:“姨母可是邪鬼附体疯癫了,竟说如此浑话。”
赫舍里氏爬到太子脚边扯住他的衣摆哀求道:“太子,我并未说谎,叔父心思缜密,他断然不会把宝押在我一人身上,只怕……只怕皇上有难啊。”
太子眼神中蹿过一丝慌乱,他粗声粗气,压着嗓子说:“孤不信,孤一个字都不信,姨母莫再胡言乱语了,孤只当今天没来过,没听见过这些话。”
太子说完踢开赫舍里氏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太子!太子!”
赫舍里氏在后头喊了两声却留不住他,王氏抱着她哭道:“娘娘,您莫再喊了,您还看不明白吗?”
赫舍里氏浑身一颤,是了,是了,太子不是不信她,而是故意不去相信,这样他就可做个清白的人,这样所有的恶事就都是索额图所为,一旦皇上驾崩,他仍然一无所知,他只会清清白白地继承大统,做他的圣明天子。
姐姐,您拼死生下的孩子怎会变得如此禽兽不如啊!
“是了,这东西既拿了出来就一定要进到人的肚子里的……”赫舍里氏靠在轿子里伴着滚下了眼泪笑了,她拔开瓶口上的木塞,仰头将瓶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在他们都疯了以前,不如我先闭眼吧,以免见我赫舍里氏滔天巨祸。
她如是想。
……
两日后,蓁蓁起床正让小琳给她梳头,忽然一阵急促地云板沿着东二长街响了起来,她脸色一变,对小琳说:“快叫人去看看,可是赫舍里氏她……”
小琳也唬了一跳,急忙放下梳子奔出去问信。
蓁蓁握着梳子心里一阵慌乱。过了半个时辰小琳没回来,倒是秋华走进了屋子。蓁蓁看她脸色苍白抑郁,心里陡得一沉。
“可是她?”
秋华道:“是,如今储秀宫已经全乱了。”
蓁蓁问:“乱?怎么会乱?”
赫舍里氏病了已经有一阵子了,要说英年早逝伤心是的,可储秀宫的人应该心里早有准备怎么会乱?
秋华附在她耳边道:“贵人她是服毒自尽的。”
蓁蓁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秋华,“服毒?自尽?你说得可是真的?”
秋华道:“是真的,原本储秀宫的人也只以为贵人主子是病故了,一屋子人都跪在屋子里哭丧。没想不多一会儿竟然有血从她眼里和耳里流了出来,好多奴才吓得都奔出了屋子。后来有胆大的上前查看,才发现贵人留了遗书,遗书上写病重无医疼痛难忍自绝人世,求皇上不要开罪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