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醺惹人醉,涟歌突然感觉到有锐利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她回过头,身后是鸿雁来,大部分窗户都开着,很多人在倚窗看灯,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她知道霍青一定还自己附近守着自己,故而不担心有危险,只是想到霍青,不免又想到他的主子来。
“你们去鸿雁来定一个雅间。”涟歌招呼莳花莳萝,“将我那个小箱子带去。”
她只要找机会通知霍青就行。
今日中秋佳节,鸿雁楼宾客众多,但这些酒楼通常都预留了雅间,为的就是给达官贵人提供方便,万一有身份尊贵的客人临时起意到店里来,却没有雅间可就麻烦了。
两位小婢女对视一眼,称诺离去。公子亦带了护卫,纵使她们不在,也有人护姑娘周全。
涟歌转回身来继续看萧洵猜谜,就说两句话的功夫,他手里已经提了两个灯了,她赶紧小跑过去,将貂蝉拜月和羊皮狐狸接过来。
马踏飞燕有些难猜,萧洵思考半晌,表情不是很愉快,“眠眠,要不你还是换盏灯吧?”
涟歌将花灯递给侍卫,也踮起脚尖去看马踏飞燕上的灯谜——
兄弟四人共一胎,自从出生就分开。甲乙丙丁楼中火,丙寅丁戊上天台。
会是什么呢,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涟歌思考良久,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叫她,是霍璇,回头果然霍璇和霍璟在灯下对她笑。
涟歌摘下面具,霍璇十分惊喜,“果然是你们。”
霍璟交了报名费,兄妹二人也上台来。看她很有些困顿,霍璇很是关心,“你们在猜什么?”
涟歌指着马踏飞燕花灯,有些泄气,“准备给你赢个灯的,可是这谜底太难猜了。”
霍璇不爱读书,学功课的时候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听她这么说知道自己肯定也猜不到了,便安慰她,“没事,你换个别的送我我也照样喜欢。”
两个小姑娘拉着手准备去挑旁的灯,一旁的霍璟念了一遍谜面,说道,“是瓦。”
谜底确实是瓦,前三句是制瓦的过程,最后一句是指建房屋的时候人们把瓦传到屋上面盖房子。天台是指屋顶了。整个谜面运用到了比喻的手法。其中的时辰是用来借喻时间的,也可以说做那件事情的过程。
老板笑呵呵地将花灯取下来递给霍璟,“这位公子猜对了。”这个谜底不难,若是穷苦百姓是很容易猜到的,但他四人穿戴和气质都不像普通人,却能猜到这个谜底,着实令老板吃惊。
霍璟眉目温柔,微笑着将花灯递给涟歌。
涟歌笑着接过,“谢谢璟哥哥。”复又将灯交到霍璇手里。
少女眉眼盈盈处,是一汪温柔的春水,在灯火明灭中漾开醉人的笑意。傅彦行站在二楼,忽然觉得她对霍璟笑的是那样刺眼,他招来徐立,“将她的丫鬟带过来。”
徐立领命而去,莳花莳萝正好进了鸿雁来的门,手里各提着一个去马车里取来的小箱子,莳花提的那个是医药箱,莳萝提的是装月饼的食盒。
两人见了徐立,心中诧异,又很快隐藏好,听他说完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上了楼。现下她们已经很明白自家主子身上有秘密,作为忠心的婢女,她们能做的只有不多听,不多看,不多言和小心谨慎。况且这些人给人的感觉太可怕,不是她们小婢女能惹得起的。
既然碰到了,四人便结伴而行。想到莳花莳萝去了有一会儿了,涟歌提议,“咱们去鸿雁来坐坐吧。”
萧洵本就是陪她出来的,自然不会反驳她的提议,霍璇看了看霍璟,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也点头,“好。”
报上名号,有小二将他们带去她们定好的雅间。涟歌上了三楼,却看见流安和徐立一左一右守在拐弯处的楼梯口,那个方位正对着方才的灯台。
方才的错觉,竟然不是错觉吗?
她只扫了两眼便将视线收回,心中却忐忑不已,他就在这里,她要怎么才能寻到好借口给他诊脉呢。
霍璇也看见了流安,她皱起眉头,看了看涟歌,又看了看萧洵,觉得很奇怪,怎么他们看见“表哥”的小厮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过见他们兄妹没有反应,她也没多问。
进了雅间,涟歌眼尖地发现她让带的东西都不在屋内,知道两个婢女已经提前碰到过那些人了,心中更为惊惧。
那人竟那样厉害吗?连自己会来鸿雁来都知道,居然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她。
若是做了他的敌人,那得多惨啊。
第18章 玉碎
萧洵和霍璟曾是书院的同窗,俩人近日又都忙,是许久不见了,此刻碰到自然有太多话想说,但他们的话题天南海北,从萧洵前几日得到的吴道子真迹,到濮阳近些时候多雨的天气,从城南大营的防卫,说到京中陛下的身体,两人侃侃而谈,霍璇和涟歌愣是插不上话。
“阿洵明年可是要进京参加春闱?”霍璟从的是他父亲的武职,去岁已经受封正六品的骁骑将军,不走文官这条路,故而念书时候提早结业,不像萧洵,还得进京参加科举选拔。
“是的,过完下一个元宵便去。”萧洵捧着茶杯,杯中泡着的是齐山云雾,碧绿的茶叶铺陈在莹白的瓷杯里,清香扑鼻,他低头轻酌一口,语气轻快,“寒窗苦读十二年,为的就是那一天。”盼着能扶摇直上,用己所学,为政绩清明,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贡献一份力。
他眼中有光辉,霍璟也端起茶盏,做了个敬茶的姿势,“为兄便先祝你心想事成。”
他们絮絮讨论家国天下事,涟歌歪过头去问霍璇,“阿璇,那盒月饼里有个红豆馅儿的,是我亲自给你做的,可好吃?”
霍璇确实吃了一个红豆馅儿的月饼,此前倒不知是她做的,闻言笑道,“好吃,多谢眠眠。”
涟歌笑得眉眼弯弯。
“眠眠,我父亲将雾潋送给我了,只要我能亲自驯服它,以后就给我做坐骑。”霍璇压抑不住的好心情迫切地和涟歌分享。
涟歌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看了眼正在和萧洵说话的霍璟,后者感应到她的目光,回赠以一个温和的笑意。
霍璇看见她的动作,却没有不高兴,“肯定是我哥哥跟他说的。”她对兄长自然也是心存感激的。
“等你驯服雾潋,我也要沾光骑一骑。”涟歌端起茶杯停在半空,真心为她高兴。
“那是当然。”霍璇笑着碰碰她的杯子,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