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岐州地界裴家是出名的人家,他家事虽然没有闹大,但是裴珩拉着几辆车子在书院落脚多少人看在眼里,再加上各家各户的丫鬟奴婢小厮管事是互通有无的,话传来传去,谣言自然多了。

如曹立轩等姻亲不用说知道实情,上门来并不问这等事,只喝酒说笑,这一类倒是真心待裴珩,用意是宽慰他。

却也有一等人专看热闹,往日里便嫉妒裴珩这般有家世有样貌还有才华的,上门来奚落一番的不少。

再有裴湛,隔一日就带着三五个小厮带上各色精致吃食用具来,将书院里小小的窄室摆放的满满当当,让裴珩只有无言以对。

好在新院子总算寻到了,在新桥巷里,一座两进小院子,一年二十两的租金。虽说是两进,加起来还没有寒松轩四分之一大,好在家具样样齐全,不用另外花钱置办。且裴珩是要温习读书的,新桥巷里诸多家境中等的,这个价位的房子里,算是难得环境还清幽不吵的,上门问候邻里,里头人家也有素养。

这一带离杏花巷不远,只是一条城中河隔了东西,东面是中等富裕人家的地界儿,西面则是嘈杂的底层地界。至于大富大贵之家如裴家则在北城南城一带。

裴珩看过觉得可以,让明祺跟经济写契纸,先交一年租金住着。

这边一租好,那边就让明祺将月芍接回来。

☆、第26章 裴家

裴府外院马房后面有一片低矮四四方方小院子,住的是裴家的管事和奶娘等。

林嬷嬷也有这么一小套院子,里头本来住着她自己老两口,还有儿子跟媳妇,小女儿,如今加上了大女儿芙蓉。

自从二奶奶田氏搬入秋茗居,原来秋茗居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而事情太过突然,没有哪个主子给她们安排心的差使和住处,只能有老子娘的回老子娘家,没有的寻好姐妹们挤一挤。

还有本来是李家陪嫁来的,李妙琼走的太突然没带走的,不是自己出裴府去李家就是在裴家等着人来接。

芙蓉最是尴尬,她身为裴珩的通房,按理说该跟着裴珩走才是。当时一片混乱,也没人问她理她,她自己也稀里糊涂难以决断,最后鬼迷心窍悄悄躲了起来,看着裴珩带着月芍和明祺离去。

这几日里在家不是睡就是哭,蓬头乱发不整理,林嬷嬷照顾二太太回家还要面对这样的女儿,心里一肚子苦水没人倒。

今日林嬷嬷轮完了白日的差,觑空出二门来家。

芙蓉刚吃了一点东西,脸色蜡黄憔悴,坐在窗外椅子上幽幽然叹气。

林嬷嬷进门,见到她这模样,顿时心里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疼,叫她一下子掉下眼泪来。

“我苦命的女儿,是娘害了你……”

她走上来坐到芙蓉边上,拿着帕子拿眼泪。

芙蓉见她哭,马上也被引出泪来,哀声泣道:“娘,以后女儿是没什么指望了,白辜负这些年你对我的疼爱。”

林嬷嬷满心的后悔,大哭道:“早知道,那年二爷跟太太要你,我就不该阻止,说不准如今你孩子名分都有了。是我没眼力见,瞧不上二爷姨娘养的。如今看看,姨娘养的也比外头抱来的好,总归是裴家的爷们,是我误了你,都是当娘的对不起你……”

芙蓉不由也痛哭起来。

她想到那时候二爷后花园里拦着她说话,其实当时她跟二爷同龄,也挺有话儿说的。只是她私心里也瞧不上二爷庶出出身,加上裴珩虽然年纪小,但是小小年纪已经看出是个清俊不凡的少年,较之长相普通还略胖的四爷犹如云泥之差。她自然选择跟四爷。

现在后悔哪里来得及,八年过去了,当年十八的她青春娇媚,如今还剩下什么。

芙蓉的小妹芙云听到,从外面走进来,皱眉道:“娘俩个整日对着哭有什么用,按我说,当日大姐就该跟四爷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四爷不是裴家主子,他总是个秀才,又考了乡试,说不准这回就中举了,姐姐跟着他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便是四爷什么都没有,他那才貌世间寻得到几个?便是倒贴也值得,何况也不至于就到倒贴的境地。姐姐你当日要是狠狠心,危难之际对四爷不离不去,指不定将来还有一番料想不到的前程。偏你犹豫来犹豫去,就怕跟着四爷会吃苦,这会子也甭哭,自找的!”

芙蓉听了,心中又怄又伤,气苦道:“我过得什么日子,外头人笑话我就算了,亲妹妹也瞧不起我,你瞧不惯走远点,我自哭我的,干你什么事,倒要你来笑话奚落我。”

林嬷嬷也呵斥芙云,“你姐姐伤心你还得意了?你说的拿起子混话休要再提,便是养着你姐姐在家,也好过出去吃苦,一个秀才值什么,没见到外头吃不上饭的秀才有多少,举人?举人是这么好考的,四爷要考上不早考上了,偏这次就能上黄榜?小丫头没见识……”

芙云听了不乐,她说的是真心话,也没想伤大姐,怎么两个人都怨起她来了。

“我没见识,你们才眼界浅……”她气鼓鼓的低囔着,出去了。

*****

秋茗居里。

二奶奶田氏穿金戴银,一身银红色描金茧绸,一条绿色的绣花裙子,一改往日里畏畏缩缩沉默木讷的样子,眉毛高扬,脸色红润,见人便是三分笑。

秋茗居的暖阁中,榻上以前李妙琼喜欢的引枕,靠垫,皮褥都换了,一色的紫红,摆设也从库房里重新搬出来放上。

此时榻上坐着一个中年的消瘦妇人,是裴鸣的生母钱姨娘,另一个则是裴心柔。田氏在下首高背红木椅子上坐着。

钱姨娘刚被田氏带着在秋茗居里走看了一圈,满意的直点头。

“这才是正经主子该住的院子,你们以前那个跨院,哪里能住人。”钱姨娘其实并不美貌,年轻时也不过秀气而已,比不得裴二太太,这些年被压得更是形容畏缩。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日。

她年轻时候生下二房唯一的儿子裴鸣,当时很有一些气焰,只是这气焰消失在“嫡子”裴珩的出生。那之后裴二太太连消带打,将她整治的有苦说不出,窝窝囊囊的缩在后罩房里带二女儿裴心柔,再不敢有什么指望。

裴心柔也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惊吓的好几日都反应不过来,便是如今二哥二嫂住入秋茗居,她还是觉得有些儿不现实,忍不住又问田氏,“二嫂,四哥……他真的是太太外头抱回来的?”

怎么会有这般离奇荒唐的事,真如她看过的戏本子一般传奇。

但是戏本子毕竟是戏本子,戏本子大家小姐高楼里瞧见后巷路过的穷书生会思春,进而因见不着面而害相思病,最后香消玉殒。现实中大家小姐大部分都脑子清楚着,想嫁个俊俏郎君,但得是身负家万贯财或者家世清贵不凡的俊俏郎君才行。

而二太太又怎么会如此大胆,把个外头抱来的人当儿子养这么多年,若不是这次二嫂心细,是不是这个秘密就要埋藏一辈子?

田氏淡定自若,回答裴心柔,“稳婆如今还养在家里,以前给二太太把脉开方子的老大夫也请来了,这般对峙,她想不承认也不行。你二哥还派出去人去寻以前二太太身边的养娘和丫鬟,做出这档子事,除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漏,如今露出一点来,这事儿就经不住推敲。”

钱姨娘冷笑,附和道:“对,我就说古怪,七个月早产的哥儿会这么健壮?而且看珩哥儿的长相身高,哪里像裴家人,二太太把满府的人都当傻子,我看老爷回来她怎么跟老爷交待。”

裴二太太做下这等混淆血脉子嗣之事,等老太太回过神,二老爷从外头回来,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这几夜,钱姨娘想到裴二老爷对裴二太太失望愤怒的样子,梦里都在笑。

裴心柔心下叹息,虽然自家同胞兄长成为二房独子对她有好处,但是想到四哥流落在外不知道何等黯然心境,就又觉不自在。

正被讨论的裴二太太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