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赶到老板办公室的时候,正好一点二十分——提前了十分钟。高她一届的三个师兄、与她同届的两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都已经到了,他们是给老板打杂的,小师弟头年入学,先学理论知识,打杂都轮不上,现在也被老板召唤过来旁听。无论师兄师弟,对林瑶都挺尊敬。用张教授的话说就是,林瑶在这一行很有天赋,尤其是在整理文物搞报告方面。
考古专业的导师更爱招男学生,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男生粗糙好支使,女生比较麻烦。尤其是野外,带个女学生真是太麻烦了。林瑶她老板隔壁的王教授就是,从来不招女生,再有天份也没用。
一点三半,老板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一点三十一分,瘦得像根麻杆儿。见他们都到了,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都进来坐吧。”
老板的办公室挺大靠窗一张大书桌,背后贴墙是一溜的书架,上面各种期刊资料史籍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桌对面是个带拐角的长沙发,不多不少,正好够张教授这些学生坐的。
小师弟进来就给大家倒了水,坐定了,听张教授搁那儿给大家分派任务:“材料都整理出来了,你们回去写论文吧。”项目是老板打头的,所有的报告署名他都是第一作者,学生们只能混个第二作者。在一些评比活动中,第二作者是不作数的。张教授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规则的,索性翻起了报告,给学生们指点:“这里,这个器形比较少见,可以作同期的补充,彭右相,你去写。林瑶,这个竹简是你清理的,看照片跟之前出土的句子上有些差别,你去做个对比……”
给所有学生参与的学生都布置完了作业,张教授才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茶。
学生们的头皮瞬间绷紧了!
又来了!
张教授润完喉,便开始大骂盗墓贼:“谢天谢地!还有他们的爪子没伸到的地方!上回南边那个古墓,叫这群野猪给拱得什么都没剩下!特么都怪两百年前修宪,废了盗墓死刑!”
小师弟虎躯一震:没听说这回被盗墓贼抢了先手了呀!怎么又骂上了?
彭师兄给了小师弟一个眼色:之前遇到的太多了,不习惯性地骂骂不舒服,我都听了三年了,你早点适应吧。
学生们把皮绷紧了,听老板发牢骚,林瑶悄悄看了一眼手表,唉,还得再听个把时辰。张教授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张教授伸手拎起听筒,气还没顺,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张教授刷地站了起来:“好!我去!喂!我们老交情了!放心,我的人手够的,都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好好好,保证完成任务!什么时候?明天就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扔下话筒,张教授也不骂了,一瞪眼:“都听到了吗?”
【=囗=!我们听到什么了啊?就听到您在那儿说单口相声了!】
还好,张教授也没想让他们回答,已经兴奋地说:“江南东道那里要建个机场,勘探的时候发现个古墓群,那边的文物局长是我师弟、你们师叔……”
明白了,老关系户了,就找咱们当苦力了。去吧!多抢救一点文物才好!累是累一点,有得忙、有得累,才能有机会出成绩啊!
张教授右手一挥,仿佛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都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六点楼下集合,”看看呆瓜一样的小师弟,“陶明,你也去!彭右相,你照看着他,要带什么东西都告诉他。解散!”
林瑶就知道,这一次会比刚结束的那一次还要累——还得在挖土之余把老板布置的论文给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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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每年都能申请到研究经费,给打杂的学生发些补贴,所以被称为老板。这两年项目多,经费充足,老板干脆包了辆中巴车,一车师徒九人,连着各种行李,塞得满满当当,一路往江南东道狂奔而去。
小师弟初次参与,满眼的兴奋,看老板在后排打盹儿了,小声问师兄师姐:“下去好玩么?”
彭右相翻了个白眼:“可好玩啦,特别容易让人回想起童年的时光来!”
陶明来了劲了:“真的么?这么有趣?”
林瑶“呵呵”两声,没接茬儿,心说,就是玩泥巴的情-趣,现在高兴,等会儿有你哭的。
不出三天,陶明果然要哭了。
到了地头,陶明嘴巴张得大大的。原本是工地,现在被紧急叫停了,承包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破坏文物倒是重罪,这里又发现得早,要不然真恨不得开个推土机把这儿给平了。见他们来了,承包商比文物局那位师叔都热切:“可把你们给盼来了qaq”
造孽哦,工程贷款一天多少的利息呀!工人的工资还得发着。可文物局倒好,特么直接招呼了当地武警来。过来先照着文物局专家的意见砌了道墙,把尽可能大的区域给圈了起来,上了铁门,荷枪实弹,架起探照灯,还拖了十几条警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