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玉警惕的挑了挑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姑娘这是从何说起?”
“很简单。”夏侯徽站起身,环顾四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故意购置家业,做出一副想在长安久居的样子,实际上却不过是遮人耳目,为自己逃离长安做准备。和这些重金购来的家具一样,你这个与众不同的婢女,也不过是他取信于人的一个信物。”
彭小玉虽然极力想保持镇静,可是在夏侯徽的逼视下,她还是露出了慌乱和不安。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也有足够的心计,可是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不论是心计还是地位都高于她的对手。魏霸一到长安,夏侯徽就对他有所怀疑,只是魏霸谨慎,一直没有露出破绽。彭小玉来得迟一些,她根本不知道魏霸曾经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在这一点上,彭小玉远远没有夏侯徽对魏霸那么了解。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也有同样的猜测。魏霸有事瞒着她,她想来想去,想到了一种可能:魏霸是诈降,所以不想让有一个魏人细作首领兄长的她知道内情,他把她留在身边,并不是因为他原谅了她的背叛,而是想把她当作一个鱼饵。正如夏侯徽所说,一个遮人眼目,好让他有机会逃走的信物。
本来只是她自己内心的一个猜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现在夏侯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结果,她一下子崩溃了。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猜想成了事实。
她希望自己很坚强,可以坦然的面对这个结果,只可惜,她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只是一刹那的失神,就被夏侯徽紧紧的抓住了。
夏侯徽暗自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她远远没有彭小玉想的那么有把握,进门之前,她甚至没有一点点确凿的证据,否则她早就直接面对魏霸,也不用趁魏霸不在的时候来诈彭小玉。可是现在,她肯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从彭小玉露出的破绽上,她可以确信魏霸是诈降,他的目的就是接近夏侯懋。
这个结果,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
得到这个结论,夏侯徽并没有任何的得意,相反,她变得非常紧张。魏霸此刻就在夏侯懋身边,如果他想对夏侯懋不利,那夏侯懋随时都会有危险。夏侯懋一旦死了,或者丢了关中,那夏侯氏在整个军中的势力将会遭受再一次重创,包括她在内,都可能有姓命危险。
夏侯徽冷笑一声,转身出了门。
彭小玉慢慢的坐了下来,面色煞白。
时间不长,一队甲士包围了宅院,包括彭小玉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投入都督府地牢。第二天清晨,夏侯徽在二十个骑士的护卫下,冲出了长安城,直奔郿坞。
……征召百姓帮助守城的消息一发出,顿时激起了极大的反应。那些参加修缮城池的百姓原本指望着可以回家秋收,现在却要来守城,辛苦了一年的粮食无法收割,生计没了着落,接下来的曰子怎么过?他们纷纷以各种名义抗命,到夏侯懋面前来请愿的人一拨接着一拨,让夏侯懋烦不胜烦。
这其中就有一个魏霸的熟人:赵素。
赵素在夏侯懋面前义愤填膺的大喊大叫了一通之后,退了出来,给站在廊下的魏霸使了个眼色。魏霸点点头,借口出恭,拐到了侧院。他刚进茅房,就看到了赵素蹲在坑位上,看到他,赵素扭了扭头,示意他蹲在旁边的坑位上。魏霸有些尴尬,也只好解下腰带,蹲了下来。赵素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埋怨道:“我说魏子玉,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丞相出兵这么久了,你也不跟我联系?”
魏霸笑了一声:“公朴,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摆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赵素翻了个白眼,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裤腰带:“我说魏大人,我现在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和魏霸在茅房里长谈了一次,解了心头疑惑的赵素两条腿都有些麻了,他一瘸一拐的出了郿坞,心神却是轻松无比。他刚刚坐上牛车,一队骑士从远处飞奔而来,卷起一阵狂飚,冲向城门。急促的马蹄踢起滚滚的烟尘,如一条巨龙,咆哮而来。赵素眼疾手快,立刻用袖子掩住了口鼻。张温反应慢一些,被呛得咳嗽不已。
“哪来的莽夫,奔丧么?”张温一边咳嗽,一边压低了声音骂道。
赵素嘿嘿一笑:“的确,他们是离死不远了。”
张温看了他一眼,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泛出异样的红光:“如何?”
“如何?”赵素拍拍张温的肩膀,给张温递了个得意的眼神:“你我这两条咸鱼,化龙的机会到了,就看我们能不能跳过那道龙门。”
(未完待续)